轉而開始上演一場「原來我早在透過你看她的過程中愛上了你」的悲情戲碼。
但不管謝驀然怎麼懺悔、怎麼挽回、怎麼哀求,我都一律屏蔽拉黑加舉報處理。
問:疊上死亡 buff 的硃砂痣的殺傷力有多大?
答:管他呢。
沒了愛情和未來的拘束,我放開來玩啊、鬧啊、瘋啊,一條條完成我的遺願清單。
我登山、滑雪、蹦極、潛水、看日出、看日落、看星辰、看大海。
有時我一天飛到好幾個城市,只為吃上當地某個小吃,有時我一天搭乘一輛公交車,戴著耳機晃晃悠悠坐到天黑。
我將我這一生從未體驗過得瀟洒與自在全濃縮在了一個半月里,每天一睜眼就是不重樣的多巴胺。
我就像一人活在極樂世界,肆意地歌頌自我,確保自己隨時隨地死去都不會有遺憾。
直到章闌珊一通電話將我拉回現實。
媽媽得了海默茨綜合症。
聽闌珊說,媽媽這一生很苦很苦,年輕時與爸爸打拚創業,大齡懷孕差點難產,之後又遭遇喪女之痛……
而在終於找到我後,媽媽就像徹底放下了心,終於能夠放心地做回一個小女孩,
我再次扔下行李箱,立刻打車回家。
而我一進門就看見媽媽坐在陽台,懷裡抱著兩個洋娃娃,輕輕哼著慢慢的歌謠。
「媽……」
我一步步艱難走過去,聲音哆嗦得厲害:「我回來了。」
媽媽茫然地抬頭看向我,眼底全是痛苦的陌生。
「噓。」她豎起一根手指,溫柔到不可思議:「不要吵哦,我的火火和珊珊睡著了。」
我拚命捂著嘴,不讓自己哭出聲。
也就是從那天起,我決定接受治療。
我要活下去,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率。
我要活下去,為了媽媽。
再苦的藥我也吃,再痛的化療我也做,我的短髮漸漸掉光,我便乾脆讓闌珊給我買來頂五彩的假髮。
媽媽犯病時看見她就會笑,說我這個小姑娘真有趣,頭髮都是五顏六色的,媽媽清醒時看見她卻會哭,我就想辦法說笑話逗她笑。
我所住的病房也一點不蒼白,爸爸買來好多好看的包包鞋子裝飾其中,說是要用物慾激勵我的求生欲。
至於謝驀然,他好多次來看望,都被章闌珊擋在門外。
聽說謝驀然的父母在鬧離婚,家裡一地雞毛,章闌珊便去謝驀然的公司幫他大力宣揚「痴情史」,謝驀然的工作都快保不住了。
現在的謝驀然怕極了章闌珊,以前心心念念的「白月光」,如今成了他退避三舍的「黑煞星」。
但管他呢,最好的復仇,就是他的喜怒哀樂再也不在意。
自從住院後,我就再也沒有哭過。
我還是喜歡大笑,還是喜歡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,還是喜歡邊大笑邊開玩笑。
直到,我住院第二月的一個傍晚。
那晚的夕陽簡直美得不像話,我看著「遺願清單」里的最後一條:「欣賞世界上最美的畫」,終於有了想法。
我先是叫爸爸將我推到醫院樓下的花園,又叫闌珊搬來一面全身鏡。
我讓爸爸站左邊,媽媽站右邊,讓闌珊站在爸爸左邊,全身鏡則擺在媽媽右邊,角度正好能夠倒映出對面的坐在輪椅上的我。
眼前的夕陽好美啊,都是我最喜歡的橘粉色。
眼前的這一家四口也好美啊,都是我這世上最喜歡的人。
我發自內心地咧嘴笑了,剛想用口紅將遺願清單上的最後一條劃掉,卻發現下雨了,一顆顆雨滴打濕了作業紙。
我仰起頭,才發現並沒有下雨。
我看著夕陽,終於忍不住,放聲大哭。
這個明明世界很糟糕,有很多壞人,很多壞事。
可是,這個世界真的好美麗啊。
可是,我還不想死……我還不想死啊!
8
死亡是個很沉重的話題對吧?
所以我決定開一個小小的小玩笑。
我苦思冥想好久,本打算在我的墓碑上寫:
「嗨,我是顧癸,也是顧鬼,是幽靈,是不該存在的人。」
但闌珊說那墓志銘太長了,她念的時候會哭岔氣。
我一想也是,便改了。
所以,假如你來看我,你會發現我的墓碑上只刻了一句話:
「嗨,今晚,我能去找你玩嗎?」
【完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