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從董府搬出並不意味著斷絕關係。
只是我不喜歡府里的生活,我爹也是同意了的。
畢竟我當了十五年的好孩子。
沒想到剛住進來第一天我就聽侍衛說旁邊剛死了個爹。
第二天,就有惡霸找上隔壁才十三歲的孩子。
真是畜生!
我提著槍就打跑了惡霸。
看著面前蘿蔔丁大的小孩,我問她要不要當我的侍女。
剛好我們幾個大男人住在隔壁,生活難免有些糙。
沒想到她直接拒絕了我。
說要殺豬謀生。
說得很堅決,但臉上還未流乾的兩條淚痕有些滑稽。
從此,每當我早上溫書之時就能聽到隔壁的慘叫。
剛開始我還以為又是那個惡霸找上門。
一看才知道是隔壁那個小孩在殺豬。
她還沒豬大,那豬隨便一拱就把她拱得摔倒在地四仰八叉的。
著實好笑。
不過就是這個慘叫讓我煩躁。
一個字都看不進去。
還不如待在董府,至少安靜。
那天隔壁又傳來慘叫,還有撕心裂肺的哭聲。
我實在受不了了。
上去幫她控制住豬,讓她殺。
人生總要邁出第一步, 要是她一直失敗說不定會餓死。
我要她別砍到我了,嘴很靈。
她基本上是對著我手砍的。
幸好她力氣不大,就是手上的血在噴而已。
幸好沒砍斷。
我讓侍衛幫她殺豬, 自己則獲得了一下午的清凈。
血止住了, 但失血過多我頭有些暈。
臨到傍晚,她端了碗豬肉進來給我吃。
我不設防, 就著她伸出的手吃了一口。
差點沒徹底死在她手裡。
夾生的腥味帶著齁嗓子的鹹度。
那一瞬間我想她真的不是我什麼仇家派來殺我的嗎?
「朱翠花, 你好毒啊!」
她看我吐了,還有些不開心。
不信邪地自己試了一口,吐的聲音比我大。
那個時候我笑得不行, 不摻雜任何雜念的笑。
不為任何目的, 就是單純的想笑。
這也是我從母親去世之後,第一次感覺到了不被束縛的自由。
慢慢地,她不再會哭。
她已經會自己熟練的殺豬, 然後背到集市上去賣。
她慢慢長高, 從小蘿蔔丁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姑娘。
附近的男子對她都有些想法。
但礙於她的身份,都不敢多言。
我發現我很在意他們對她的這些想法。
我不喜歡。
五年時間, 她早已成為了我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
只有在她面前我才是最真實的自己。
每次跟別人虛與委蛇之後, 我總會跑到她家去蹭飯。
她的廚藝當然也是越發好了,不然我是不會來蹭飯的。
她總以為我有什麼事要跟她說。
結果我吃飯的時候不說話。
當然我也不是來白吃的, 我會給她帶糕點。
她捨不得花錢買的糕點。
而且我還會幫她洗菜切菜,沒有比我更賢惠的蹭飯人了。
所以她每次都很期待我的到來。
不知不覺我二十了, 需要繼承我爹的位子了。
許久不見的董燕敲響了我的門。
嘴裡還是在說著我爹的想法。
我告訴她不要聽我爹的話,去過她自己想過的生活。
我會支持她的。
那日,我喊了朱翠花好幾聲她都不應。
火急火燎跑進她家,卻發現她在發獃。
我有點生氣, 怕她出事了。
當她說她得了相思病的時候, 當時她要說出什麼我不認識的名字。
我會想去殺人的!
幸好她說的是她喜歡我。
我愣了一下, 心裡卻是無比的開心。
約定好過幾天一起去見我的父親。
那一刻我便決定好, 這輩子都想跟她一起過。
到了約定的那天, 她遲遲未出現。
我Ŧüₑ氣得要死。
花了好久時間都把斷絕關係用上了才讓我爹同意, 沒想到她沒來。
我以為她反悔了, 我以為她不想嫁給我。
氣沖沖地的跑到她家。
才聽隔壁大娘說她被大理寺抓走了。
我的生氣轉變為擔憂。
不過我是鎮國公嫡子,撈個人不算難。
結果她告訴我她是林家人, 欺君罔上的那個林家。
我傻了。
誅九族這也能找到?
我只能安慰她,搬出我爹這座大山。
我爹告訴我,就是我真的跟他斷絕父子關係他也幫不了我。
沒辦法, 我只能找江湖人士準備劫獄。
這京城不待也罷。
可行刑那天我被侍衛打暈帶回了董家。
他說不想看我送死,說我以後還能遇到別人。
我被綁在椅子上,不能動彈。
無論我如何掙扎, 身上的繩索都無動於衷。
時間一點一滴地過了,我知行刑時間已過。
眼淚止不住地流,靈魂像是被抽離了軀殼。
我知道我也活不成了。
可是當我徹底絕望時, 她出現在我眼前。
我說我好餓啊。
她便如往常一樣,給我做飯。
我在她旁邊打下手,眼神黏在她身上無法離開。
聽著雨聲安安靜靜地吃飯。
我很安心。
很快她便回了林家,改名叫林芽。
我害怕她會被其他公子吸引。
而且我看不見她就會很心慌。
我知道翻牆不合禮數, 但我就是想見她。
我只能儘可能地去減少對她的影響。
讓大家都知道董鈺是林芽的。
在我無數次催促下,我爹才命人提著彩禮帶我上林家提親。
終於我在初秋,娶到了無限包容我的摯愛。
無論她是朱翠花還是林芽。
她都是我的娘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