辯解。
其實沒什麼好辯解的。
那一年,我是親手接了導演的房卡。
只是最後,我沒有出現在那個房間裡。
那年,我妹換患了腎衰竭,要換腎,我的不匹配。
好不容易有匹配的,再過一個月就能排到,醫藥費不夠,要六十萬,我一個跑龍套的哪來這麼多錢。
我是打算出賣自己換取這筆錢。
只是我妹在我走進那間房之前,沒熬住先走了。
我趕去醫院,她說她先去找父母了,讓我好好生活。
她說這些年我為了她受了不少苦,以後對自己好點,別勉強做不想做的事。
從某種意義上來說,我確實是要接受那張潛規則的房卡,只差一點。
因為這件事,那個導演當眾羞辱我後將我踢出了劇組。
還讓相熟的導演場務,都別用我。
後來,時間久了,他也就忘了,甚至在我紅了之後,還找我演戲。
被我拒了後還放話,以後他導演的劇,一概不讓我演。
反倒逼得他在國內無人用了。
「沒有,只是人活久了,就有時候想找個人靠一下。」
9
雨停了,劇組的人也找了過來。
讓人沒想到的是,江介辭也找了來,帶著一身的水汽,看來是已經找了許久,連傘都來不及打。
在看到我的那一刻,立刻朝我跑了過來,緊緊地將我抱住。
「蔓蔓,你沒事吧?」
我瞧見他身後的徐芷一將手都掐得沒血色,那張臉,更是將嫉妒兩個字刻畫得淋漓盡致。
她跟我對視了一眼,將目光放在沈硯知的身上,勾了勾唇。
「姐姐,這怎麼摔了?沈影帝上衣都脫了,是發生了什麼?」
江介辭鬆開了我,看到了身後露著上身的沈硯知,面色不悅。
「怎麼回事?」
我向後退了一步,「江爺,我的事應該同你沒關係。」回頭看了眼沈硯知,「他的腿傷了,最好找個擔架來。」
江介辭伸手要抓我,「我再看看你……」
我甩開,沈硯知朝我招了招手,「你過來扶我,我可以自己走。」
比起沈硯知,我更討厭江介辭。
所以毫不猶豫地過去了。
徐芷一在一旁添油加醋,「這一日不到,姐姐同沈影帝的關係好像好了不少。」
沈硯知看了一眼徐芷一,冷笑著說了句,「茶味,這山野剛下過雨就是不一樣,空氣里聞著有股綠茶的味,可惜我最討厭綠茶了,得趕緊走。」
江介辭周身氣壓低了一個度,看著沈硯知搭在我肩上的手,又冷又厲,恨不得刮上一刀,陰陽怪氣道:
「硯知,不知道什麼時候你跟蔓蔓關係這麼好,平日你不是最瞧不上她。」
沈硯知頭一回收起了對江介辭的笑,挑眉,「辭哥,我的喜惡應該輪不到你管。」
最後,還是導演出來說受傷了得趕緊去醫院,我是個女人,力氣不夠,久了也會累,身上有傷,他親自扶著沈硯知下山。
才結束了這古怪的氛圍。
10
好在沈硯知的腿只傷到了皮肉,受傷縫針,暫停了節目組的錄製,在附近的醫院休息五日,就可以恢復錄製。
聽到他沒大礙,我也安心多了,畢竟是因為救我才會受傷。
我正好也可以拆線了,就在醫院多待了會。
等到再回酒店時,江介辭等在了我的門口,地上丟著好幾個煙頭。
他抬頭看我,「去醫院看他,看這麼久,我倒是不知道你們倆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。」
「我跟誰關係好不好,應該同江爺都沒關係,這麼晚了,你回去吧,我也該休息了。」
他猛然扣著我的脖子,拉進我,與我對視,問我:「叫我什麼?」
「江……」
他扣著我,猝不及防地吻了下來。
我立刻一巴掌打了過去,擦了擦蹭亂了的口紅。
簡直有病,狂犬病,突然亂咬人。
他眼裡有難以遏制的震驚,「你打我?」
「我們沒關係,你突然吻我,我可以告你性騷擾,但這兩天我累了,就當被狗咬了一口就算了,現在我要休息。」
他冷笑,「好,好得很,宋蔓蔓是我太縱著你了。」
我立刻將他推開,刷了房卡,躲進了房門。
不停地開著水沖洗嘴巴。
真的有病,有新女友,又表現出一副對我舊情難忘的樣子。
真是噁心極了。
11
五日後,錄製重新開始。
上次的卡片任務,我們沒有完成,需要懲罰做一頓飯,給節目裡其他人吃。
這餐食食材也需要我們自己找。
其他的人能夠直接進到下一環節,去卡片地方完成新的任務。
我正在湖邊看到有一片野芹菜,沈硯知說上山看看有沒有什麼野味,實在不行掏幾個鳥蛋來。
我在采著野芹菜,徐芷一出現了。
她對我說:
「姐姐,沒想到你手段這麼高,我以為你放棄了,沒想到你勾著沈硯知,還對介辭玩欲擒故縱。」
「心臟看什麼都髒,你們挺配,放心,我不會拆散。」
「你說的我不信,這幾日介辭日日都看著你的照片出神,不能讓你毀了我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。」
她眼神里透著癲狂,伸手就想要將我推下湖裡。
我偏過身子躲了她,她摔在了湖裡。
然後她開始奮力掙扎,朝著岸上喊,「介辭,救我!」
原來真正的目的在這,她倒是玩得一手好心機。
江介辭跳下了湖裡將她給救了上來,目光在我們之間游離。
「發生了什麼事?」
徐芷一死死地摟住了他的脖子,哭得可憐。
「我以為真的再也見不到你,剛才我來找姐姐,想要勸她跟你和好,這幾天我見你總是看著她的照片,定然是很想她,她說我多管閒事,而且現在她已經有了新目標了,我就求她,她說把戒指還給她,她就考慮一下,我摘下來,她立刻丟進了水裡,那是你送我的第一件東西,我就跳下去找,忘了我不會游泳了。」
江介辭眼底里出現了心疼,望著她溫柔地說:「你是不是傻子?」
瞧他這副樣子,我覺得他才是個傻子。
「她算計好,來找我,又言語激怒我,是她要推我入湖,我躲了,她才落得水,連說辭都是早想好得。」
「姐姐說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,你跟介辭和好就行。」
「我可不跟抱著另一個女人憐香惜玉的男人和好。」
江介辭抱起了她,冷冷地看著我。
「夠了,沒想到你這麼惡毒,她說謊有什麼好處,這裡還有隱形攝像頭,她說得了謊嗎?到時候還不是一看就識破了。既然你不珍惜我的東西,我就要你現在親自把戒指從湖底撿回來。」
「她不是傻子,攝像頭……」肯定是壞了。
我的話未說完就被他打斷了。
「夠了,現在就下去撈,再辯解,我會讓你整個工作室的人都失業,到時候整個北城都沒人敢用他們,直到你親手把戒指找到為止。」
我冷眼死死地看著他,眼底應當是恨。
高高在上,不把普通人的人生放在眼裡,隨意就能夠拿來威脅其他人。
這種人,到底有什麼好愛的。
他瞧見我的眼神,迴避了,聲線也不似剛才那般冷厲,還有些微顫,「看什麼?」
「沒什麼,我只是好奇,我從前到底為什麼會愛上你這種人。」
說完,我跳進了湖裡。
12
打小,我的水性就很好,也很喜歡下水玩耍。
父親打魚為生,只是運氣不好,有次遇到海龍捲,就再也沒有回來。
那以後,我就不愛水了。
不知道江介辭知不知道。
在湖底,Ṫù₈眼裡並不清明,換了兩次氣,我才終於看到了那枚戒指。
第三次下水的時候,我摸到了戒指,腳腕卻被水草困住了。
我竭力向上游,就是不行,想呼救,一張嘴,水全部灌進了口腔里。
窒息感越來越重。
或許是要死了,我腦海里的往事全部在翻湧。
我看到了還是二十歲的江介辭,捧著花,帶著羞澀跟我告白了。
二十一歲的江介辭,親手為我做飯,看著我因為跑龍套受傷,說要給我要個女一號,一定要捧紅我。
我對他說,我現在的演技,還配不上女一號,我想靠自己。
二十二歲的江介辭,為我在北城放了一夜的煙火,其中有一個還是親自做的。
煙火炸裂,漆黑的夜空里寫出了一句:
江介辭永愛宋蔓蔓。
那時候,他的愛,恨不得天下人盡皆知。
也是這一年,我拿到了第一個女二號,再也不是沒有幾句台詞的小角色。
他會說,我的蔓蔓終於有人看到她的閃光點了。
這個角色讓我一炮而紅。
我終於成了女主角。
二十三歲的江介辭,會嫌棄我太忙了,沒辦法好好陪他,會儘量跑到我拍戲的城市裡出差。
會因為這部戲裡我有落水長久的戲份,頭一回不聽我的話,插手了劇本。
二十四歲的江介辭,變了,變得不再那麼需要見到我。
哪怕我壓縮了拍攝時間,出現在他面前,他看著我的目光也淡了不少。
二十五歲的江介辭,偶爾也出一些花邊新聞,但還是會耐心地哄我,說那些只不過是捕風抓影的假新聞。
直到二十七歲,他真的拿出了那枚戒指向我求婚,我們分手了。
看到這些,有剎那的唏噓,原來他也曾這般愛過我。
我恍惚間好像又看到另一個男人。
是沈硯知。
正在拚命朝我游過來的沈硯知。
13
「沈硯知,走開,我要看看她。」
「你他媽才滾遠點,你有什麼資格看她?是你讓她跳進湖裡,差一點,醫生說我再遲一點救她上來,可能就來不及了。」
「她是你嫂子,朋友妻,不可欺。」
「別往自己臉上貼金,給江家面子叫你一聲哥,還真當自己是我哥,要是不給,你跟江家算什麼東西?你不是有別的女人?還不去看看她,現在她的事可是壓不住,馬上就要身敗名裂了。」
「你找打。」
在一聲聲掙扎里,我清醒了,兩個人正扭打在一塊。
「這裡是醫院,你們非得這麼吵。」
聽到我的聲音,他們停了下來,一Ţũ̂ₔ同朝我看了過來。
「蔓蔓,你終於醒了。」江介辭立刻朝我走了過來,想要扶我的肩。
我撤了身子,避開了他的觸碰,看著沈硯知,說了聲,「謝謝。」
原來昏迷前的不是幻覺,真的是他救了我。
「我想同他單獨談談。」
沈硯知沉默片刻,「我讓醫生過來看看你的情況。」
「ƭūₚ蔓蔓,我之前不知道你說失憶是真的,這次的事,已經搞清楚了,我也不知道徐芷一會有這種心機,故意落水來陷害你,我知道錯了,我們不鬧了,好不好?」
聞言,我不由地笑了聲。
挺好笑的。
真的。
「你笑了,是不是原諒我了?」
我涼薄地對著他的眼。
「我失憶了,跟你要不要做這些事有關係,我們認識七年,你因為她的三言兩語就不信我,我從來不曾跟你鬧過,分手是你一次次提的,現在一句不鬧了,就想要將這些事都揭過,不覺得有些太可笑了。」
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堪,頭一回,服軟了。
「以後,我不干涉你當演員,我們本來就是要結婚,只有這一件事有分歧,現在我妥協,我們和好。」
「只有這一件事?我不認為,你從根本上就瞧不上我,從前我一葉障目,或者說,你表現出愛我,我也割捨不了這些年的情感,也就裝聾作啞。」
「直到這次要結婚,你才這麼直白地告訴我,你看不上我努力得來的一切,對徐芷一,你是用她來刺激我,還是從她身上得到了新鮮感,誰知道呢!」
「我很慶幸我是結婚前發現的,至少我還來得及斬斷我們之間的糾葛,而不是妥協著跟你結婚後,我成了一無所有的黃臉婆,才開始後悔。」
「你是失憶了,才會妄斷我對你的感情。」
「這次落水讓我恢復了記憶,才敢如此篤定說這些,今後,我們就該毫無瓜葛。」
他還想再糾纏,沈硯知帶著醫生來了,說要給我做檢查,讓人都出去。
他走出去的前一刻,對我說,他不會輕易放棄這七年來的感情,會補償我。
14
經紀人來了之後。
我才知道徐芷一因為短期內太快爆火。
月滿則虧,水滿則溢,人滿則驕。
暗地裡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她。
這次雖然她買通了劇組裡的人,私自把攝像頭毀了,沒有錄下陷害我的畫面。
但是她身邊的助理早就被人收買了,跟著她,把畫面全都錄下來,放到網上。
有了一件,就陸續爆出來很多件,她在片場耍大牌,為難新人演員,靠著潛規則才進的娛樂公司。
多家買了熱搜,壓都壓不下來。
而江介辭這邊,根本也沒壓的打算。
現在徐芷一已經徹底身敗名裂了。
她的所有代言都被撤掉,女主角也被換了,沒有任何人想跟她牽扯上關係。
人不知道躲哪裡去了。
而江介辭所謂的補償,就是給我送來了很多代言,還有 S 級 IP 的大製作女主角給我。
經紀人以為我不會收,正尋思著勸我兩句。
我直接說留下吧。
以前,我愛他,不願意讓人說我們之間的愛是有利益相關的交換,就想要個乾乾淨淨。
可是,流言蜚語也沒有斷過。
現在這些,我受得起,這些也本該是我的。
要不是他突然插手,我也不會丟了這些多的代言跟角色。
15
我恢復了原來忙碌的樣子。
江介辭就像是追我的第一年,不停地出現在我所在的片場。
就那麼靜靜地看著我,要送我回家,給我送一日三餐,妄圖同我再說一句話。
初遇時,見他這種狀態,我心不止地狂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