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買的?你都嫁到我們方家了,你的錢還不都是我兒子的錢?」
我翻了個白眼,真是個法盲。
「你兒子的錢?你兒子二十年前就已經死了、噶了、埋土裡了!自從他咽氣的當天,我跟他的婚姻關係就結束了。在此之後,我賺的每一分都是我自己的,跟你兒子半分關係也沒有。」
陳秀麗直接被我氣哭了。
她憤怒地指責我。
「你這樣對我跟佑川,對得起在天之靈的我兒子嗎?」
我理直氣壯地說。
「當然對得起。在他死後我把方佑川養大、給你養老,我跟方震的婚姻只持續了兩年,但我卻足足養了你們二十年。我仁至義盡。」
「對不起我的,是他自己才對。當初我才剛生完孩子不久,他卻為了救自己的女同事而丟了自己的命,他下水的那一刻又考慮過我嗎?」
他確實是個見義勇為的英雄。
我知道,我不應該怨恨他,他做的是件好事。
但這二十年來,我一個人打好幾份工,為了養家累壞了自己的身子。
可他當初救的那個女同事卻一次也沒出現過,反而早早地搬了家、換了工作,避我們一家仿佛在避瘟神一樣。
我又怎麼能不怨呢?
想到這裡,我又恨恨地道。
「那麼捨命去救,知道的明白他這是在救女同事,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救自己情人呢!」
陳秀麗驚呆了。
像是被我戳中了一樣,她有片刻的愣神。
好一會兒之後,她才強裝鎮定地道。
「你你你……你怎麼能這麼想?我兒子才不是這樣的人!你這是汙衊!」
「汙衊英雄是違法的,我可以告你誹謗你信不信?」
「不跟你說了,既然你這麼不可理喻,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!你等著瞧吧,有你好看的!」
說完,她就匆匆掛斷了電話。
6
不對勁,很不對勁。
陳秀麗的反應不太正常。
如果放在平常,我這麼說她兒子的話,她早就對我破口大罵了。
而不是直接愣住,然後顫顫巍巍地問我為什麼要這麼想,最後還匆匆把電話給掛了。
她這個反應,讓我不得不感到懷疑。
莫非,方震跟他的女同事真的有一腿?
有些事,一旦起了疑心,便如同種子在心底生根發芽,讓我忍不住反覆琢磨當初方震的每一個舉動,從原本追憶的美好回憶里尋找方震出軌的證據。
方震救的那個女同事叫李夢,我曾見到過。
曾經她還跟別的同事一起來家裡吃過飯,她還誇我做的糖醋排骨很好吃。
不過……那天她最後一個來,是方震下樓去接的她,足足過了十幾分鐘倆人才上來,當時我看到李夢的脖子上有一個紅印,李夢說是蚊子咬的。
現在想想,或許不只是蚊子那麼簡單。
在我生產當天,方震來得很晚,等他到了的時候我已經被推進產房了。
他說他遲到是因為加班,我信了。
但是……現在想想,什麼樣的老闆才會讓老婆正在生產的員工去加班呢?
除非,加班只是他的一個藉口。
而最讓我起疑心的,是方震的死。
那天不到一歲的方佑川發燒了,我讓方震出門給孩子買藥。
藥店就在小區門口,可他卻一直沒有回來。
我等了他兩個小時,等到我都用物理方法讓方佑川退燒了,他還沒有回來。
後來,我等來了方震的死訊。
警方通知我說方震因見義勇為而死在了十幾公里外的河邊。
我當時當然是有所懷疑的,但當陳秀麗得知事情的原委後,一口咬定說當時她自己哮喘犯了,方震當時只是為了送她去醫院。
由於去她家正好路過那條河,而她也確實拿出了當天的通話記錄,所以我便信了。
但現在看來,疑點重重。
我非常迫切地想解開這個謎題。
於是,我花重金請了私家偵探幫我調查當年方震見義勇為的事情真相,想知道他跟他的女同事到底有沒有見不得人的關係。
在我正忐忑不安地等結果的時候,方佑川跟陳秀麗那邊又出了么蛾子。
他們在網上發視頻罵我。
陳秀麗舉著自己的身份證,流著淚在鏡頭前說。
「我陳秀麗實名舉報芳姐火鍋店的老闆劉芳拋棄孩子、霸占夫家財產,把我孫子跟我都趕出家門!」
「我兒子二十年前因見義勇為而死,生前做盡好事,沒想到卻攤上這麼一個惡毒的媳婦,把我們一家都給害慘了!」
方佑川一邊安撫陳秀麗,一邊也紅著眼眶說道。
「前兩天聽說我媽在最好的地段買了一套三百平的大平層,寫她一個人的名字。可她卻連我讀大學的學費都捨不得出,讓我早早輟學進入社會,連工作都找不到。」
「有時候我真懷疑她到底是不是我親媽。」
不供他讀大學?搞笑呢?
他高考都不到二百分,就算我想讓他讀大學也沒有學校要啊。
而且我當初也勸過他復讀,是他自己怕吃苦所以堅決不復讀的,現在居然成了我不讓他讀了。
真能胡扯。
7
這時,方佑川的女友林玲也在一旁湊熱鬧。
「或許,劉阿姨是因為對兒子愛而不得,所以因愛生恨吧。」
她這話一出,直播間的氛圍頓時達到了高潮。
眾多吃瓜網友紛紛湧入,追問林玲到底是什麼意思。
林玲這才慢吞吞地開口說道。
「意思就是,劉阿姨早年喪偶,或許是對自己兒子產生了男女之情,所以對我這個搶走她兒子的兒媳有很大敵意。」
「她對佑川的副駕駛有很強烈的占有欲,我只是委婉地提醒她我才是佑川的女朋友,她就發飆了,罵我是妓女。後來佑川為了維護我跟她起了衝突,她就氣得要跟佑川斷絕母子關係,不但霸占了家裡所有的財產,還把佑川趕出了家門。」
說完,她還放出了一段通話錄音。
錄音里她掐掉了對她不利的那一部分,反而將我罵她的話掐頭去尾地剪了出來,活脫脫地把我塑造成了一個惡婆婆的形象。
錄音一出,直播間立馬炸了。
網友們紛紛罵我。
「原來真有戀子癖啊?得不到就要毀掉那種?」
「一個見義勇為的英雄怎麼攤上了這樣惡毒的老婆?如果英雄在天之靈看到自己媽跟孩子受苦,怕是死也不能瞑目吧?」
「怎麼會有跟兒媳雌競的婆婆啊?好噁心!」
「不能讓英雄流血又流淚,要讓這個女的付出應有的代價!」
「芳姐火鍋店我知道,在 xx 市 xx 路 xx 號,兄弟們我先沖了!」
……
最後一條評論的配圖是一把菜刀。
看到圖的時候,我心裡頓時咯噔一下。
我意識到了情況的嚴重性,於是忙打電話提醒我家火鍋店的店員小徐,讓他們馬上關門,並給他們放了一周的帶薪假期。
少賺兩天錢不要緊,但不能讓我的員工因為我而受傷。
小徐不愧是我最得力的助手。
才十來分鐘的功夫,她就利索地指揮員工們收拾好了東西並關好了店門。
做完這一切,她替我憤憤不平道。
「芳姐,您家人發的視頻我們都看到了,我真替您感到心寒!您平時對他們那麼好,沒想到他們現在竟然這麼汙衊您!」
「這樣吧,我替您作證,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擔保您是個好人!」
「當初我 16 歲剛從孤兒院出來的時候,我出去打工根本沒飯店要我,如果不是您收留了我還包吃包住、給我工資,我興許早就餓死了。您這麼好的人怎麼可能是他們說的那樣?」
我的心裡頓時一暖。
沒想到,兜兜轉轉,真正對我好的竟是跟我非親非故的員工。
不過,我當然不會要求小徐替我做什麼證。
畢竟,現在網友們罵我罵得這麼凶,一旦她以員工的身份替我說話,那她將不可避免地也被網暴。
我不想讓她遭遇這些,所以拒絕了她。
「謝謝你,小徐。」
「不過我真的不需要你來作證,我自己可以解決,你的好意我心領啦。」
「這幾天假期你好好去玩,不要想這些。」
小徐沒有回我。
我沒有多想,以為她大概是玩去了。
畢竟她年紀小,跟我兒子一樣大,偶爾忘了回消息可以理解。
這時候,關於方震死亡的真相也查出來了。
8
原來,方震跟李夢真的有一腿。
他倆一開始只是玩玩,只是玩著玩著李夢卻懷孕了。
本來他們打算把孩子打掉,但醫生說如果李夢打掉孩子的話可能這輩子都無法生育了,李夢這才堅持要把孩子生下來。
不過,李夢也只是想把孩子生下來而已,卻並不想跟方震結婚。
因為她還是想嫁給一個有錢的,而不是方震這樣的工薪階層。
巧的是,這時候我也懷孕了。
於是,他們二人想出了一個絕妙的辦法,那就是狸貓換太子:讓我來撫養他們的孩子,把我的孩子扔到孤兒院。
他們也確實這麼做了。
在我生產當天,他把我的孩子換了。
看到這裡的時候,我的心裡五味雜陳。
真沒想到,我精心照顧了二十年的愛子,竟然是一隻鳩占鵲巢的贗品!
怪不得無論我怎麼用心培養他都沒能把他教好,之前我還懷疑是自己的教育方法出了問題。
現在看來,他從基因里就是壞的。
一個出軌的父親、一個插足別人家庭的母親,能生出什麼好孩子?
而我婆婆不但完全知情,而且還特別贊成。
只因為,我生下來的是個女兒,而李夢生的卻是兒子。
她做夢都想抱孫子。
所以她也做了他們作惡的幫凶。
不過,過幾個月李夢又後悔了。
因為她生產之後並沒能如願嫁給有錢人,反而因為生產而身材走形、滿臉黃斑,一夜之間老了好幾歲。
方震卻回歸家庭,專心做起了好丈夫跟好爸爸的角色,對我們母子倆特別好。
所以我們家其樂融融、歲月靜好,日子過得溫馨又美滿。
李夢嫉妒了。
她覺得這一切都應該是她的。
於是,她又跟方震提出要復合。
但方震卻拒絕了。
因為他累了,不想再折騰了,他只想過自己安穩的小日子。
在她幾次提出復合都被方震拒絕之後,她崩潰了。
於是,那天她去了他們第一次約會的那條河邊,坐在橋墩上,跟方震發了一條消息。
「可不可以,在我死前見我最後一面?我在老地方等你。」
方震急瘋了,連忙趕去找她。
二人見面之後,李夢見挽回不成就從橋墩上跳了下去,方震趕忙跳下去救她。
沒想到,李夢被救回來了,方震卻丟了命。
方震死後,李夢這才清醒。
她害怕被我跟我婆婆賴上,所以拒絕出面見我,而是立刻收拾東西遠走他鄉,開始了自己新的生活。
至於我婆婆陳秀麗,她也有她的打算。
她唯一的兒子已經死了,如今她只能依靠我。
所以為了她自己有人照顧、為了她的孫子有人撫養,她選擇將此事瞞了下來。
她生生瞞了我二十年。
不過,最讓我感到意外的是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