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看我有些本事,就想收服我,為此在我身上下了許多工夫。
在和她的交談中,我發現她能夠切實地理解我的痛苦,無論是親情的傷痛,還是被季老頭脅迫的不甘。
同時,她那為天下女子爭權的大膽理想,也震撼和征服了我。
最終我決定為她做事。
但是,由於我還受制於季老頭,所以她給我布置的任務其實並不多,只讓我定期告知她一些季老頭的情況。
她說我的重要作用,只需要在季老頭被謝棲筠扳倒以後再發揮即可。
當然,這個「重要作用」,也需要提早做些準備。
準備的內容就是——
設法讓謝棲筠愛上我。
謝怡歌說,根據她對這個哥哥的了解,他一定會喜歡我這樣的姑娘,所以我最適合去對他使美人計。
她說得也真准。
我只是和謝棲筠朝夕相處了十幾天,他就惦記了我整三年。
即使後來那間山中小院被人盯上,導致我失了約,他也沒有放棄我。
他是如此愛我,而我後來也真的愛上了他。
可是,謝怡歌是我的知己。謝怡歌的理想,也是我的理想。
我無法背叛她。
至於我和謝棲筠的愛情,因陰謀而開始,就也註定要因陰謀而結束。
憑藉著多年來暗中積累的力量,謝怡歌成功登基,成為大陳史上第一位女皇。
她把謝棲筠囚禁在東宮,逼迫他交出他手中握著的那兩塊虎符。
然而,無論如何威逼利誘,他都只重複一句話:「我要見季非晚。」
謝怡歌便讓我去見他。
我問她,拿到虎符後,她打算如何處置他。
謝怡歌忙著看奏章,頭也沒抬地說:「按說該殺了。」
我幾乎是屏住呼吸,緊張地等待著後文。
她抬起頭,盯了我片刻,忽然狡黠地笑了:「看你嚇得!他是朕親哥,朕也下不了手啊。若他願臣服,朕就封他個親王;若他不願,後半生就在東宮裡待著吧!」
我微微鬆了口氣。
再次踏入東宮時,我的腳步異常沉重。。
謝棲筠被綁在椅子上,面對著兩個喋喋不休的官員,他神情麻木,一言不發。
直到看見我的那一刻,他的眼神才驀然有了些許波動。
我讓那兩人退下,自己上前給謝棲筠鬆綁。
他沉默片刻,道:「晚晚,如果我不要求見你,你是不是永遠也不會再來看我了?」
我竭力維持著平靜的語氣,道:「你知道如今的形勢嗎?即使你插了翅膀飛出宮去,成功調了那些兵來,也不會再有翻身的可能了。還是把虎符交出來吧,不要徒勞掙扎了。」
他卻並不回答我,而是繼續問我:「晚晚,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?」
我不由把手在袖中握緊,淡淡問道:「你知道當年你為什麼會無緣無故地在那座山里被人追殺嗎?」
他自然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,神情頓時變得十分悲戚了。
我心緒震盪,不敢再多停留, 丟下一句話,就匆匆離開了:
「你的人生本該與我無關。」
12
第二天天還沒亮, 就有消息傳來——
謝棲筠不見了。
我震驚不已。
誰能想到,謝怡歌封了東宮的密道,還派了那麼多的禁衛把守, 他竟也能逃得出去。
我匆忙來到東宮。
謝怡歌也在,一見到我,就向我攤開雙手。
一隻手上,放著兩個虎符。
另一隻手上, 放著一張字條。
字條是謝棲筠的親筆:【左有親妹, 右有愛妻, 區區天下,何足重哉?】
明明還有一搏之力,可他竟主動放棄了。
我顫抖著將字條握在手心裡,忍著眼淚問道:「陛下……還追嗎?」
謝怡歌盯著我道:「追。」
眼淚奪眶而出:「可是, 陛下……」
「行了行了,朕是說, 你去追。」
「啊?」
她朝我翻了個白眼,道:「追上了也別忘了回來, 嚴禁見色忘義, 朕的江山還需要你來出力。」
我喜出望外, 謝恩之後,就轉身往外跑。
跑出幾步, 我又停了下來。
因為我突然想起了季久延。
季久延比謝棲筠還反對謝怡歌當皇帝,謝怡歌一怒之下, 就命人把他扛進宮來,關在皇后的宮殿中,一有時間就親自前去勸降。
聽說那裡從此雞飛狗跳。
我擔心時間長了謝怡歌會對他失去耐心,就建議道:「我哥是個順毛驢, 陛下可以嘗試對他溫柔一點。」
謝怡歌叉腰:「溫柔是不可能溫柔的,他不臣服沒關係,朕有一百種方式說服他!」
想來「一百種方式」用完前,我應該已經回來了。
於是我放心地出宮去了。
想我季非晚,如花似玉的相府千金,本該有一個好前途。
「「「」果然, 一見到我, 他就起身走了過來。
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呆呆地看了許久, 才動作遲鈍地翻身下馬。
「你……」
我努力組織著語言:「怎麼不逃遠些?」
他微微一笑:「能交出的我都交了,若是我的愛人和親人仍然不肯放過我,那我逃得再遠又有什麼意義呢?」
我忍了又忍,還是咬住了嘴唇。
「那麼, 晚晚……」
他道:「你是來抓我的嗎?」
我搖頭, 顫聲道:「不,我是來讓你抓的。」
那雙美麗的桃花眼裡也漸漸蓄滿了淚水,他笑著上前一步,牽住了我的手。
「抓住了, 然後呢?」
我撲進他的懷中:「然後……你想怎樣都可以。」
耳畔傳來一聲輕笑,隨即我被他打橫抱起。
「真的怎樣都可以嗎,晚晚?」
「嗚嗚嗚你別問了我好害怕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