楠楠不予完整後續

高考後的那個暑假，謝遲哄我上了床。

他在朋友圈官宣，說要和我談一輩子的戀愛。

直到他朋友問他：

「遲哥，你是在和沈楠談戀愛嗎？」

謝遲輕笑，沒心沒肺道：

「玩玩而已，她就一啞巴，要不是看在別有情趣的份上，我才懶得碰她。」

1

情潮過後，謝遲抱我去洗澡。

他眼裡嚼著慵懶的笑意，順著我的髮絲滑下：

「好楠楠，我真是太高興了，你終於是我的了。」

說完，又細細地吻上來。

我感到十分害羞，左躲右躲，搞得他差點又擦槍走火。

謝遲拿著手機點了點，隨後在我眼前一晃：

「官宣了寶貝，以後大家可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。」

我定睛一看，謝遲寫了好多肉麻的話，還在評論區說：

【其他人別點贊別評論哈，這是獨屬於我和楠楠的朋友圈。】

我不禁被他的態度逗笑，示意他把我的手機拿來。

謝遲的官宣朋友圈被他置頂，我點了個贊，發了個害羞的表情。

我對他說：【我也想發一個。】

謝遲笑意未變：

「好啊寶貝。」

「但是，你爸媽要是知道我這麼早就把你拐走了，肯定會生我的氣。」

「到時候他們萬一要棒打鴛鴦怎麼辦？我會難過死的。」

謝遲說著說著，還故作可憐地在我脖頸處蹭了兩下。

我被他逗笑了，只好問他：

【那你說要怎麼辦？】

謝遲沉吟片刻，眼睛一亮：

「你可以這樣發！」

片刻後，我多了一條隱晦的朋友圈。

一張A大的校門，配文：

【和你，一起去未來。】

A大是我和謝遲秘密約定好一起去的學校。

他說，我們要談一輩子的戀愛，他要守護我一輩子。

謝遲抱著我，很是滿意：

「這樣，只有聰明人在看得出我們在暗搓搓秀恩愛！」

我點了點頭，眷戀地依偎在他懷裡，直到樓下傳來開鎖的聲音。

謝遲不捨得吻了我最後一下，隨後從陽台離去：

「我得走了寶貝，以防萬一藥還得吃一下，我給你買了放在桌上，吃完記得帶出去丟掉，明天見！」

我望著他，無聲道：「明天見！」

2

第二天，謝遲和我約好要去玩劇本殺。

可我突然被媽媽叫去挑升學宴的禮服，不得不告訴謝遲得晚點到。

他有些不太高興，但也沒說什麼。

媽媽看出我的心不在焉，反而很快就放我走了。

等我緊趕慢趕到商場，正好看到謝遲一行人在店裡候場。

鬼使神差的，我想悄悄過去嚇他一跳，卻聽到了自己的名字。

「遲哥，你牛逼啊！這脖子上的印子……嘿嘿，我沒猜錯吧？是沈楠留的？」

謝遲笑了笑：「她，挺野的，看不出來吧？」

我的心一下子被揪緊，慌亂中，下意識蹲在巨型海報後面，腳卻像生了根似的強迫我聽完穿心的話語。

「太牛了遲哥，直接把高嶺之花拿下了，兄弟們要向你學習。」

「嗐，什麼學習不學習的，哥的成功可不是你們能復刻的。」謝遲笑得吊兒郎當，和我印象里那個桀驁不馴的少年一點也不像，「我和她可是青梅竹馬的情誼，她不給我碰，還能給誰碰？」

我渾身發冷，甚至有些頭暈目眩的感覺。

不行，決不能！讓他發現我在這！

「遲哥，你是在和沈楠談戀愛嗎？」

謝遲只是輕笑，不語。

我知道此時我應該衝出去給他一巴掌，認清謝遲完美皮囊下骯髒的心！

可我，我是個——

「玩玩而已，她就一啞巴，要不是看在別有情趣的份上，我才懶得碰她。」

我是個啞巴。

我無法將滿腔憤怒泄諸於他，我知道自己哭的時候聲音會有多難聽。

我不想，不想在這種難堪的時候，繼續引來他人詫異的目光！

我只能死命捂住嘴巴，不讓脆弱外泄。

悄悄打開手機，將他們惡意輕佻的話錄下。

「你們惡不噁心啊？！」

一道驕矜的女聲響起，我有些愕然地望去——

居然是許昕。

她與我向來不對付，我們的成績不相上下，多次為了爭奪年級第一「大打出手」。

我因身體缺陷不能參加口語考試，她曾暗諷我命好。

這一句話我記了很久，卻沒等到她的道歉。

可現在，竟然是她站出來幫我說話？！

3

許昕站了起來，高揚的馬尾隨著她的腦袋轉動。

「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！我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和你們這群精蟲上腦的傢伙是同學！真是有夠噁心的！」

「謝遲，沈楠對你有多好我們都是有目共睹的，你在這兒炫耀床上那點事兒，是不是覺得自己牛逼壞了？！哈，我看你是牛子跟著腦子一起壞了！腦子沒點水的人是不會把這種事當成炫耀的資本！」

謝遲愣了一下，隨即惱羞成怒：

「你神經病吧許昕！我招你惹你了？！這是我和沈楠的事，關你什麼事？！你在這跳什麼腳？！」

此話一出，謝遲的朋友們也反應過來，嚷嚷著讓許昕不要多管閒事。

「我就管了怎麼著？！」

許昕氣勢絲毫未變，叉著腰怒罵起來：

「咋滴？你敢做不敢當啊！騙沈楠做了那事，你還到處顯擺，你敢讓她知道你是怎樣和朋友議論她的嗎？！你敢嗎！」

「我現在就打電話給沈楠！讓她看看你到底是怎樣的人！」

話音剛落，許昕就拿起了手機，眾人神色劇變。

我也嚇了一跳，生怕手機會在下一刻響起。

我知道，我知道她是為了我好，可我，並沒有做好馬上面對謝遲的準備。

「夠了！」

謝遲突然氣笑了，曖昧地看著許昕。

「我知道了，你是不是喜歡我？」

許昕一臉「？」，隨即氣紅了臉。

她一連「呸」了好幾下，直罵晦氣！

謝遲的臉抽了抽，繼而又道：

「你不用說了，我都懂，你肯定暗戀我，不然不會這樣生氣。」

「你氣我和沈楠上了床，沒有為你保持處子之身，你更是嫉妒沈楠，因為她是我的第一個女人。」

聞言，我都難免想找個地方吐一下。

更別提許昕了。

她看起來快被雷暈了，方才輸出那麼厲害的她，此刻顯得很心力憔悴。

「不、不是，你這人，怎麼這麼自信呢？」

「怎麼能這麼自信？！我請問！我要是有你這份自信！幹什麼都能成功！」

「謝謝誇獎。」謝遲淡然一笑，「不過你還是不要再費心思挑撥我和沈楠了，今天的事你儘管告訴她，我自會向她解釋，就不勞你操心了。」

許昕一言難盡地看著他，謝遲又補充了一句：

「不過你也別太傷心，你確實給我留下了不小的印象，或許以後我們還是有機會能在一起的。」

此刻，我的心情大起大落，開始憐憫起許昕受到的精神創傷。

許昕已經亂了，她哈哈一笑，慢慢退出店內：

「爸了葛根的，老娘真是誤入精神病世界！」

4

我渾渾噩噩回了家。

謝遲今天給我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。

許昕說得沒錯。

他真的讓人噁心。

一想到昨天我們是多麼甜蜜，現在的我就有多痛徹心扉！

好在家裡沒人，我得以一頭扎進房間，宣洩痛苦！

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樣對我？！

謝遲！

我和他認識了十幾年！這麼久的情誼！他竟連份體面都不願意留給我！

我真的很難相信，那個從小就說要保護我的少年，竟會和朋友說——

「啞巴在床上可有獨特的情趣。」

一想到這，我就難以自制地乾嘔。

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。

我跌跌撞撞地跑進浴室，拚命洗刷身體。

直到皮膚搓紅，甚至透出血絲。

我都覺得，我好髒啊。

淚無聲流下。

我已經哭累了雙眼，呆呆地看向某處。

手機突然傳來震動。

我木然地打開。

謝遲發來了信息。

哦，他還打了好幾個電話。

他問我今天怎麼沒來玩劇本殺。

先前的記憶斷斷續續被喚醒。

許昕被氣走後，也有一些女生走了。

謝遲和朋友們因為這一出，氣氛鬧得也有些難堪。

有人問他沈楠怎麼還不來。

謝遲才想起我，給我發信息，打電話。

然而我在許昕說要打電話給我時，就開了免擾。

他聯繫不上我，又不想在人前丟臉。

便說——

「嗐，我昨天乾的太厲害了，她下不了床吧。」

那些人就嘿嘿地笑起來。

思及此。

我又開始感到全身難受。

噁心。

髒。

可謝遲還在不斷給我發信息。

【寶寶怎麼不回我？】

【出什麼事了嗎？】

【還是在睡覺？】

【記得回我！】

【……】

手機漸漸黑屏。

驀地，又亮起。

謝遲發來的最新一條消息——

【楠楠，許昕有沒有給你發一些亂七八糟的話？】

5

沒有。

她沒有來找我。

我不知道她是被謝遲噁心到，不想插手我們之間的事。

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。

她並沒有像吵架時那樣說要來找我。

但這並不重要。

謝遲在心虛，在害怕。

我給了自己一分鐘的時間，才拿起手機，慢慢打字。

【今天忙暈了，剛起床就被媽媽帶去弄升學宴的東西了，抽空看了一下手機，但是忘記和你說了。】

【她沒找我，怎麼了？】

謝遲在那邊刪刪減減，最終發來一句：

【沒什麼，這不是今天你沒來嗎？她見你不在，就老找我問一些奇怪的話，我感覺很不好，就拒絕了她。】

【但是，好像讓她生氣了，說要找你對峙什麼的，我就很擔心你。】

我「嗤」了一聲，回道：

【什麼意思？她和你說什麼了。】

謝遲發了好幾個【汗顏】的表情包，才道：

【你倆關係不是不好嗎？老喜歡爭來爭去的，她可能看到我那官宣的朋友圈了，感覺像把我也當做什麼能搶來搶去的物什，就很，那個。】

我依舊似懂非懂：

【哪個呀？】

謝遲終於說出了內心話——

【她想勾引我！】

我冷笑，發出的文字卻表現出十足的憤怒：

【她怎麼能這樣！？】

【不行，我要去問她是什麼意思，憑什麼插足我們！】

謝遲立刻表示這是小事，不需要我處理。

【寶貝，這事我已經處理好了，我在第一時間就斷了她的念想，主要是怕她又來找你說一些奇怪的話，才來問問你的。】

【現在知道你沒事我就放心了，寶貝，我對你可是很專一呢。】

【你是不是該獎勵我點兒什麼？】

我攥緊了手機，冷冷盯著謝遲發來的這句話，笑了。

【那你想要什麼獎勵呀？】

下一秒，謝遲的回答就來了：

【我想要寶寶穿這個給我看。】

他發來的，是一款三點式QQ制服。

我動了動手指，發去一個「好」。

6

是夜。

我穿著寬大外套坐在房間，靜靜等待謝遲的到來。

少年依舊從陽台翻進來。

在看到我時眼前一亮。

我朝他露出一個略帶羞澀意味的笑。

我知道今夜的自己很好看，是謝遲喜歡的又乖又軟的模樣。

他看呆了，眼神發直，夢遊似的想摸我的臉。

被我攔下了。

我忍著噁心，將他的手放在高腳杯上。

【阿遲。】我比划著，【今夜月色很好，我們來喝點兒？】

他略顯遲疑。

我將自己紅撲撲的臉湊過去，朝他笑了笑。

【這是我媽媽很喜歡的酒，你來之前，我喝了一點。】

【很好喝，你快試試。】

鐺——

玻璃碰撞的聲音清脆可聞。

我抿了一小口，再遞到謝遲唇邊。

他正對著的，是我的唇印。

謝遲紅了眼，盯著我，大口大口地灌下。

你來我往的，很快，酒瓶就見底了。

最後一杯，我「不小心」灑在了謝遲的襯衣上。

【好髒。】

我嘟囔著，推他快去洗澡。

「楠楠，我不想去。」謝遲已經有了些醉意，迷茫地看著我，「做完再洗，做完——」

我輕輕扇了他一巴掌。

不敢太重，怕把他扇醒。

【不要，你臭烘烘的，快去，我一會兒也來。】

話說到這份上了，謝遲才笑著進去。

等他消失不見，我才狠狠擦了擦手，將浴室門鎖上——

暖氣扇、燈暖等設備被我打開，浴室的光也被我調成令人昏昏欲睡的黃色。

五分鐘後，謝遲的鼾聲終於響起。

酒精、安眠藥和暖氣。

他今夜，只會睡得像死豬一樣沉，

而我，會給他穿上他最愛的三點式QQ制服。

7

謝遲身上都是精瘦的肉。

我廢了老大勁才得到我想要的東西。

看著鏡頭裡嫵媚的他，我卻半點兒也笑不出來。

報復計劃已經執行了一半，可我只覺得內心空蕩。

布置完一切後，我躺回了床上。

謝遲睡在我身側，身上有我刻意留下的抓痕。

沉睡時的他看起來是那麼純潔無害，令我感到恍惚。

就像，皮囊里裝著的那個邪惡靈魂消失了。

現在寧靜平和的他，才是真的他。

我一點點描摹他的眉眼，試圖找出曾經的影子。

謝遲的右臉，額角處，有一道小小的疤。

那是因為我才留下的。

小時候。

兩家大人帶我們去農家樂玩。

我想去摘路邊的狗尾巴草編花環。

偷偷在席間溜了出去。

結果，遇見一隻流浪狗。

我嚇得邊跑邊叫。

卻因先天缺陷，等不來任何救援。

那狗跟著我，追了一路。

是謝遲發現我不見了，及時趕了過來。

他的腿被咬了，手擦在地上，更驚險的是頭差點撞到籬笆上。

我差點害死了他。

可那時候，小小的謝遲卻還強撐著告訴我——

「別怕！壞狗被我趕走了！」

然後，他就昏了過去。

後來。

我們十四歲那年，擠在房間看電影。

選了大話西遊。

紫霞說：

「我知道有一天，他會在一個萬眾矚目的情況下出現，身披金甲聖衣，腳踏七色雲彩來娶我。這不是神經病！是理想。」

我也喃喃自語：

【謝遲，我也有一個英雄。】

他「嗯？」了一聲，疑惑又緊張地看著我。

我朝他笑了一下，慢慢把手放在他手上。

那天下午，在昏暗的影音室。

我們接了一個青澀的吻。

又同時心照不宣，將它當成一個美麗的夢。

等到瓜熟蒂落時，才來採摘。

可我忘了。

紫霞還說過。

有些事，猜中了前頭，卻猜不中結局。

正如年少時的青澀愛戀。

會因時間的流逝，變成陌生的模樣。

我仔細掃過謝遲濃密而修長的眉，挺拔的鼻樑，長而翹的眼睫，落到薄薄抿起的唇。

再見，謝遲。

你曾以命相救與我。

如今，我用真心錯付來還。

8

次日醒來。

謝遲看起來還有些迷糊。

他坐在床上，低著頭，眼神發懵。

我推了他一把：

【快些回去，晚了可不好解釋了。】

謝遲眉頭緊皺，問我：

「昨晚——」

我突然害羞地推了他一下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