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她說話太難聽,對不起,我不該……」
蘇彧打斷了我的話:
「你不用道歉,是我無能,讓你遭受非語。下次讓身邊的人打,我雖無能,但也護得住。」
我望著蘇彧的眼睛,堅定得讓人心疼。
我知他在盛宮的不受恩寵,四年質子,步步為營。
好不容易有了軍功,卻落了病根,無緣皇位。
處處不易。
「好,謝謝你。」我微笑著回應他。
「你我夫妻一體,不須言謝。」
夫妻一體?都沒圓房呢!
同床共枕幾月了,蘇彧竟然一點那個意思都沒有,從未逾矩。
難不成傳言蘇彧身受重傷,還傷了根本,是真的?
我看蘇彧的眼神有些愧疚,又有些心疼。
然後暗下決心,以後不想這事了。
6
我看著一個小宮女,打翻了酒杯,弄濕了祝嬌嬌的衣服。
接著祝嬌嬌跟著小宮女離開了宴席。
老套的戲碼。
蘇燁藉口也要離席了,卻被祝沁沁一把拉住。
祝沁沁臉色慘白,喊著肚子疼。
皇后趕緊派人去請了太醫。
眾人慌亂一團。
待祝沁沁反應過來,蘇燁已經離開了宴席。
祝沁沁推開了太醫,惡狠狠地瞪著皇后。
一個小宮女在皇后耳邊,小聲地說了幾句。
皇后便離開了,隨便找了一個藉口便結束了宴會。
第二天,沒有等來祝嬌嬌和蘇燁賜婚,卻是祝嬌嬌封妃的消息。
我聽到這個消息有些吃驚。
我問蘇彧:「這會是祝沁沁做的嗎?祝沁沁沒有這麼大的能力吧?」
蘇彧一貫地淡然:「或許吧。」
祝嬌嬌進宮,百般受寵,多次頂撞皇后。
還升了貴妃。
好景不長,卻以下毒毒害皇上被賜死了。
皇上罷朝,要在眾皇子中選一人監國。
朝臣起了爭執,算蘇燁與蘇彧呼聲最高。
監國的人還沒定下,蘇彧遇刺了,身受重傷。
蘇燁監國。
誰都知道刺客是誰派來的,卻被硬說成是楚國餘孽。
蘇彧身上好幾處都受傷了,數手臂上的傷最為嚴重。
蘇彧安慰我道:「皮外傷而已,只是看起來嚴重,夫人不必擔心。」
我看著蘇彧手臂上的刀疤,眼裡含著淚,上藥的手有些抖。上完藥,再用乾淨的紗布包起來。
卻發現蘇彧的身體有些僵硬,還有些燙。
「王爺,是發燒了嗎?」
「沒有,腹部的傷口,我自己來吧,就不勞煩王妃了。」
蘇彧說完便要從我手中拿過藥瓶。
「是我包紮得不好嗎?」蘇彧看著我含淚的眼睛,一時有些愣住。
「不是,我怕你辛苦。」
蘇彧用手撐著身體,微微向後仰著。
我低頭處理著蘇彧的傷口,發現他的肌膚,燙得有些不正常。
我怕他疼,輕柔地撫著,小心翼翼地避開他的傷口。
只聽見他悶哼一聲。
「是我弄疼你了嗎?」
「不是,勞煩王妃重一些。」蘇彧的聲音沙啞又誘惑,聽著我有些臉紅。
我又想歪了。
「王妃,臉怎麼如此紅?」
我看著蘇彧正直的眼神,有些不好意思。
「也許是我沒休息好,發燒了。你自己上藥,我找太醫看看。」
我把藥塞進蘇彧手中,便跑出了房間。
似乎還聽到了蘇彧的低笑。
且不說蘇彧還受了傷,就算沒有受傷,也是光風霽月的人。
不會同我思想一般齷齪。
之後,蘇彧換藥的事件,徹底落在了我的頭上。
晚上我與蘇彧獨處時,總是能看到蘇彧衣領微微翻起,若隱若現的腹肌勾著我的眼睛。
我以前怎麼沒發現,他的衣領這般不正經。
每次給他換藥,他的悶哼聲,更是讓我手足無措,有次竟然還流了鼻血。
幸好蘇彧沒有多想,還好心關心我的身體。
「王爺,下次你換藥自己換吧。」
在我第二次流下了鼻血,對蘇彧說道。
蘇彧看著我,默默低下了頭。
「腹部還好,其他地方,好得應該差不多了,我就不上藥了。如今朝堂錯綜複雜,我能信任的人實在是寥寥無幾。」蘇彧的聲音雖然一貫清冷。
在我聽來還有無助和委屈。
如今他舉步艱難,我不該如此的。
「王爺,還是我幫你上藥吧,是我考慮不周。」
我真該死啊!
7
才一月有餘,宮裡來了好幾波太醫,都是打聽蘇彧傷勢的。
朝堂也是來了好幾撥人,要蘇彧回朝堂協助蘇燁監國。
蘇彧帶傷還是回了朝堂,白天處理朝中事務,晚上侍疾皇上。
我已經好些天沒見過他了。
這天,宮裡派人,拿著皇后的口諭,讓我進宮。
我知蘇燁才能有限,蘇彧的風頭越來越盛,皇后怕是急了。
但我又不得不去。
到了景仁宮,發現祝沁沁也在,她的孩子還是沒有保住。
皇后也是和我閒聊了幾句,就讓我離開了。
出宮的路上,我遇到了蘇燁。
說是恰好遇上的,不如說是他特意等我的。
我按著禮教向他行禮。
他一把便拉住了我的手:「昭昭,我給你寫了那麼多信,你為什麼不回我?」
我用力地掙開:「燁王自重。」
蘇燁到底是男子,力氣比我大了許多:「昭昭,我馬上就能登基了,等我登基了,我就娶你當皇后。」
我知道現在不能激怒他:「那祝沁沁怎麼辦?」
「沁沁當僅次於你的貴妃。昭昭,我現在需要你,你要幫我。」
蘇燁愛祝沁沁,可他更愛權力。
我平復著呼吸:「你要我如何幫你?」
我剛說完,便看到趕來的祝沁沁。
祝沁沁看著蘇燁握著我的手,一把就將我推開了:
「宋昭,你不是從小就學禮義廉恥嗎?和別人的丈夫拉拉扯扯,你要不要臉?」
祝沁沁說著便要抬手打我。
要落下的手卻被蘇彧接住了。
「皇嫂不也是從小學習禮義廉恥嗎?同樣也和別人的未婚夫拉拉扯扯。更何況現在還沒有弄清是非對錯。」
蘇彧甩開了祝沁沁的手,拉著我便要走。
「蘇彧,換親的事,我很抱歉,但是你不能自暴自棄,稀里糊塗地選宋昭。你應該選一個你愛的人過一輩子。」
祝沁沁的聲音在身後響起。
我不知蘇彧聽了多少我與蘇燁的對話,也不知他心裡怎麼想的。
我正想解釋,蘇彧先開了口:「宋昭,我們和離吧。」
「是因為蘇燁嗎?我可以解釋的,我……」我的眼淚瞬間便落了下來。我急著解釋,蘇彧卻打斷了我。
「不是,是因為祝沁沁的話,我不想稀里糊塗地過一輩子。」
我一時啞然,有些難過。
卻說不出一句話來,我總不能阻止蘇彧去娶一個他愛的人吧?
因為我也想嫁一個我愛的人。
我努力地把眼淚憋回眼眶,輕聲道:「好,和離吧。」
我拿著和離書,回了宋家。
蘇彧對外稱,他傷病癒發嚴重,恐連累我一生。
嫁他本是意外,和離自是應該的。
我回到宋府,家中爹娘兄長待我還是和未出閣一般。
但我卻變了。
過了十幾日,便查出皇上中了楚國的毒。
而蘇彧在楚國當了四年質子。
搜的第一個便是彧王府。
彧王府被封,蘇彧鋃鐺入獄。
我從長嫂那聽到這些消息,便知道肯定是蘇彧被人陷害。
我走訪了許多手帕交,送了許多首飾,才得以進天牢。
看到蘇彧穿著囚服,躺在昏暗的牢房裡,身上好幾處都已經是血肉模糊。
蘇彧看著我,有些憤怒:「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,宋小姐。」
「我知道,我怕這是我見王爺的最後一面。」
我的眼淚在眼裡打轉,我問盡了所有人。
都沒有辦法,也沒有人敢救蘇彧。
我還找了蘇燁和祝沁沁,卻連面也沒有見到。
「如今見到了,你也回去吧。」蘇彧的聲音儘是冷淡。
「我心悅王爺好多年,若是王爺去了,我便隨王爺一同去。」
我怕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。
想娶一個所愛之人共度一生,那一起死的人,總不要求所愛之人了吧?
「宋小姐,不必如此……」沒等蘇彧說完,我便跑了。
8
我把給父母哥嫂的遺書都準備好了,蘇彧卻迎來了轉機。
邊境突然多了十萬楚軍,說著要光復楚國。
一路打得盛軍節節敗退。
便有朝臣提出,蘇彧深知楚軍兵法,不如讓蘇彧領軍出征。
這對蘇燁和皇后百利無一害。
贏了,楚軍被平,社稷安定。
輸了,蘇彧戰死沙場,也省得他們背上罵名。
我聽到大哥說出「即刻出征」,我整個人都是蒙的。
蘇彧受刺的傷沒好,又在天牢被用刑了,他們這是沒想蘇彧活啊。
等我跑到皇城外,浩蕩的軍隊已經走了。
我沒有見到蘇彧。
在蘇彧出征的這幾月里,我總是會問父親兄長,戰況如何。
每次都是好消息。
楚軍被打得節節敗退,應該很快就能班師回朝了。
京城裡也發生了一件事,燁王妃祝沁沁離世了。
她死前約我見了最後一面。
她說她愛了一個不該愛的人,蘇燁愛她,所以想把她占為己有。
但是蘇燁愛的東西太多,太過擁擠。
她說她不是要死了,她是要自由了。蘇燁和她的愛是一把枷鎖,卻只鎖住了她。
皇后明里暗裡地,請了我好幾次到宮中。
她還是想讓我嫁於蘇燁,如今皇上昏迷不醒,蘇燁監國本就被文官明嘲暗諷,以後登基只會更甚。父親是文官之首,總會念著我,多加輔佐新皇。
如今蘇彧在外打仗,還需糧草,我自是不敢得罪她的。
不過就是敷衍,我最為擅長了,畢竟敷衍了十幾年。
最後她直接把我關在了盛宮裡。
這天,我爬上了盛宮最高的城牆。
看著整個皇城掛滿了白綾。
皇上駕崩了。
盛軍大勝,彧王戰死。
皇后和燁王,他們這是卸磨殺驢。
一眾文武官員身披縞素,跪在了盛宮外。
裡面還有我的父親和兄長。
他們求皇后查明皇上死因;
求燁王親迎彧王屍骨回朝;
求盛國另立新君。
官員一遍一遍地高呼,盛宮的門依然緊閉著。
他們一直跪了整整三天。
盛宮的宮門終於打開了,出來的卻是幾千禁衛軍。
皇后走到了一眾官員前。
我被侍女押著,跟在她的身後。
「諸位愛卿,是要謀反嗎?」
文武百官依然高呼著。
皇后見如此,看向跪在文官之首我的父親:
「宋太師,謀逆是要誅九族的,你要你的女兒還有宋家子弟都遭此磨難嗎?」
「我宋家世代清流,即便是死,也死得其所。」
皇后聽完我父親的話,把匕首抵在了我的脖子上:「好一個死得其所,那從宋昭開始吧。」
蘇彧戰死,宋家清流。
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苟活於世。
我自己就要往匕首上撞。
突然幾個石子打落了匕首。
我和眾人往石子的方向望去,是蘇彧。
幾萬士兵把整個皇城都包圍了,盛國的城牆冒出了許多弓箭手。
皇后冷冷地看著。
「既然要死,那就文武百官同本宮一起死。」
「皇后,不要執迷不悟了。」這是皇上的聲音。
皇上沒死。
9
皇上站在盛宮的城牆上,在他旁邊是綁著的是燁王。
皇后不戰而敗,這場鬧劇終是收尾了。
我看著穿著戰袍的蘇彧,有千百句話同他說,卻又無立場。
終是扶著父親和兄長回了家。
皇后與蘇燁給皇上下毒,以謀害之名入獄。
彧王救駕有功,封了太子。
皇上念宋家滿門清流,給我和蘇彧賜了婚。
我看著聖旨上,是我和蘇彧的名字,蘇彧現在定是很苦惱吧?
他終是要與不愛之人共度一生了。
聽侍女說,蘇彧來下聘了,父親問我要不要去正廳。
我如今不知該如何面對蘇彧,便沒有去。
晚間,我剛熄了燈,窗戶那兒便傳來了響動。
一個身影閃了進來,還捂住了我的嘴。
我聞到了熟悉的氣味,對上了熟悉的眼眸,便知是故人——蘇彧。
「王爺深夜造訪,何事?」
「你今日為何不見我?」蘇彧的語氣有些失落。
「下次臣女會以禮相見王爺,王爺恕罪。」
我說完,還要行禮,卻被蘇彧扶住了。
「我這次受了好多傷,都上不了藥,昭昭能幫幫我嗎?」
蘇彧說完便開始脫衣服。
從上次蘇彧遇刺,我也一直備著金瘡藥。
我依然同以前在王府一般,給蘇彧上著藥,蘇彧也還是會時不時悶哼一聲。
只是我與他心知肚明,他是裝的。
如今我和他像是隔著一層不可逾越的鴻溝。
氣氛無半點曖昧。
他與我都是一種煎熬。
「昭昭,那日我與你說,稀里糊塗過一輩子是假的,我害怕你受牽連。」
蘇彧握著的我的手,目光如炬地望著我。
「嗯,我知道的。」回宋府幾日,他便入獄。
那時我便知道了。
我掙開他的手,繼續給他上藥。
他從我手中搶過了藥瓶:「如今你什麼意思,是不願嫁給我了嗎?」
我低頭沉默不語。
我好像一直都不知道他哪句話真,哪句話假。
從前能聽到與他長相廝守,我定是開心的。
如今,我竟是不知道他要娶的是宋家,還是我。
果然人是不能貪心的。
我再抬頭,看著蘇彧的眼裡含著淚。
「無論你想不想嫁,終是要嫁給我的。」
他撫著我的背,在我的唇上狠狠咬了一下。
是我從未見過的蘇彧,沒了往日的溫文爾雅,侵略性十足。
蘇彧披上衣服,就離開了。
他的一件裡衣還落在了我的床榻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