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夫君心中有個早死的白月光。
我們做了十年夫妻,死後雙雙重生,回到他白月光遇難那天。
也是我全家被叛賊圍困城外那天。
這一次,他沒有像前世那樣親自領兵來救我一家。
而是調轉馬頭,奔去救他心上人。
1
沖天喊殺聲傳來的時候,我狠狠松下一口氣。
救兵到了。
上一世也是差不多月上中天的時候,薛硯一身玄黑盔甲,從人群中廝殺而出,解救了我一家人。
他那時的樣子,英武俊朗恍若天神下凡。
我一見鍾情。
一重生就是這麼危險的時刻,我來不及想其他更多的事。
只是焦急地看著天上月亮,數著薛硯還有多久能殺進來。
我爹帶領的軍隊折損了一大半人,現在一群人且戰且退,都已是強弩之末。
我娘和林嬤嬤一起把我攬住,躲在士兵們身後,往一座土坑處跑。
弩箭破空的聲音傳來,身邊士兵側身替我擋了一箭。
鮮血噴涌在我裙擺。
一條人命就這麼在我眼前活生生葬送。
我瞪大眼睛還沒反應過來,我娘伸手蒙在我眼睛上。
她明明自己都害怕得嗓音顫抖,卻還盡力安撫我:
「沒事的琅琅,你爹帶著部下往前沖了,有外面的援軍配合他們里外包抄,我們馬上就會安全了。」
嫁給薛硯十年,我曾不止一次隨過軍。
死人的場面也不是第一次見。
只是有士兵為救我而死這一幕,上一世並沒有出現。
而且現在已是月上中天,薛硯卻遲遲不見人影。
讓我恐慌的是,事情跟我的記憶有出落。
我怕有變數。
不好的預感沒有持續多久,被反攻的叛軍見勝利無望,轉身朝著我們藏身之處射起了火箭。
秋天的枯草地,沾火就燃一片。
我們不得已從土坑後站起,逃離近處漸起的火勢。
直往前衝出兩里地,箭聲和交戰聲才突然間變小。
應該是我爹他們勝了。
我一口氣還沒放下,只覺得身上一重,我下意識伸手,接住了我娘倒下的身軀。
林嬤嬤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:
「夫人她,中箭了,背後衣衫已經血糊一片。」
我放在我娘背上那隻手,已經摸了一手血。
我全身忍不住發抖:「娘……娘你別有事。」
此刻我爹也帶著人趕了上來,把我娘從我懷裡抱上馬,急匆匆尋找最近的營地去救治了。
我心急之下,也忘了自己這一世這個時候,還沒有學會騎馬。
隨手扯了一匹馬就翻身而上,追著我爹的馬一路往營帳去。
我一路狂奔到營地的時候,往前沖得太急,沒注意旁邊有人。
嘩啦一聲,碗被打碎的聲音響起。
我循聲轉頭,看到薛硯。
他手裡原本捧著一碗藥,剛被我不注意打翻在地。
旁邊帳內傳來溫柔的女聲:「硯哥哥,你怎麼了?」
2
反應了一瞬,我才想起來。
這聲音,是謝柔,薛硯上輩子那早死的白月光。
薛硯目光沉沉地看了我一眼,對我一點頭,什麼也沒說,翻開帘子去跟謝柔講話。
我心中惦記我娘的傷勢,也沒心思關心他倆。
只是走之前,聽到他在跟謝柔輕聲解釋:
「藥不小心打倒了,等我再去給你熬一碗……」
好在軍醫醫治及時。
我娘中箭不深,不過傷口流血過多,接下來需要好好將養著。
聞言我心頭大石落下,接了軍醫開的方子,就想自己去熬藥。
走到門口,想到剛剛遇上的薛硯,我又止步。
「嬤嬤,你拿著藥方去拿藥熬煮,我要在這裡守著我娘醒過來。」
危機過去,腦子清醒。
我現在才想明白,薛硯為什麼出現在這裡。
為什麼這一世不像上一世那樣,他親自領兵來救。
我和薛硯是同一天死在戰場上的。
我能重生,那他自然也能。
他有未來的記憶,所以選擇先去救有生命危險的謝柔,彌補上一世失去她的遺憾。
至於他有沒有想過我會不會因此出事。
估計是沒有。
哪怕我們倆成婚十年,也不過是一對表面恩愛的夫妻罷了。
他對我,從來沒有表露過什麼真感情。
我心有自尊,知道他不愛我,所以我也一直假裝不愛他。
林嬤嬤帶著熬好的藥回來時,薛硯跟在她身後一起進來。
我正拉著我娘冰涼的手落淚。
抬頭和他對視的一瞬間,我在他眼裡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內疚。
快得就像錯覺。
我知道我們倆人此刻不是夫妻且毫無干係,他沒有先來救我的義務。
比起我娘受傷,謝柔丟命的事也更加嚴重。
可我還是忍不住,對他生出怨懟。
我並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,薛硯靜靜望了我一會兒,開口問我:
「琅琅,能出去說兩句話嗎?」
他叫我小名,還有這種熟稔的說話語氣,都是我們成親後才有的。
我方才騎馬跑過來被他看到,他應該猜出我也重生了。
聞言我擦乾眼淚,沒什麼情緒地回他:「我娘受傷頗重,我要在這裡守著她醒來。」
薛硯立在一旁,好一會兒沒有言語。
直到簾外傳來陌生聲音叫他:
「薛小將軍,我家小姐傷口又疼了,還請你再去看看。」
我忍不住冷笑一聲:
「倒是不知,小將軍如今還轉行做起了醫師。」
3
我爹正巧在這時進來,聞言出聲:「琅琅,不得對你薛硯哥哥無禮。」
這一年,我剛剛及笄,薛硯剛剛及冠。
我假裝聽話,閉嘴不語。
看著我爹攬著薛硯的肩膀一起出去。
當今聖上無子,所以在駕崩之前,把我爹這個年少好友秘密宣召進宮,把退位詔書交由他保管。
這一世雖然薛硯沒有親自來救我一家,但是他把精銳部下都派來了。
我爹應該會跟上一世一樣,感念他的救命之恩。把詔書交給他,也把從龍之功讓給他。
早逝懷王留下的獨子,長在民間,頗有才名,為人溫和良善。
薛硯接了詔書,找到世子,一路護送進京城助他登基。
從此成為新帝最信任的人。
上一世我倆被賜婚,也有新帝想從我爹手裡收攏兵權,讓他最信任的薛硯接手掌管的原因。
果然,沒過一會兒,外面傳來車馬的聲音。
此去兇險,上一世薛硯為此前胸中箭,後背留了一道橫貫腰部的刀傷。
我忍不住起身,想出去囑咐他小心一點。
手剛放在帘子上,還沒掀起。
就聽到薛硯在外面對我爹說:
「承蒙將軍看重,薛硯定不負所托。只是我那表妹如今傷重委頓,還望將軍多多關照。」
我爹沉聲答應。
我手攥成拳收回,只覺得自己真是多餘為他擔心。
不一會兒,薛硯的聲音高聲傳來:「寧家妹妹,相聚匆匆,等此事了了,薛硯再登門看望伯母和你。」
我還是掀開帘子走了出去。
薛硯騎在高頭大馬上,意氣風發威風凜凜。
我對他冷笑一聲:「看望就不必了,以後大家各過各的互不打擾。」
薛硯假裝聽不懂我話里的意思,自顧自留下一句:「等我回來找你。」
就帶著部隊疾馳離開。
我一路目送,看著黃沙和夜色模糊了他的背景,在心裡正式跟他道別。
他找回自己深愛惦念多年的女人,我不屑攪進別人的感情里。
就這樣吧,從此以後各自安好,當上一世不存在。
當我不曾為他心動過。
4
我娘在營帳養了半個月,傷口才將將癒合。
薛硯帶著新帝回京登基的消息,也傳遍海內。
我爹帶著我們一家,還有謝柔主僕二人,一道出發回京城。
因為馬車有限,謝柔被安排和我坐同一輛。
她的貼身丫鬟和我的嬤嬤一樣,去了後面下人專坐的馬車。
她的傷勢比我娘嚴重一點。
從馬上摔下來,被尖銳石塊扎傷後背,內臟也摔得隱隱作痛。
一路上,都是一副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的樣子。
在她又一次發出難受的咳嗽聲後,我伸手倒了杯熱茶給她。
「喝一口,潤潤嗓子。」
謝柔接過茶杯的一瞬間,就拿不穩把茶水撒了一地。
她不好意思地朝我笑笑,聲音輕輕柔柔的:「不好意思呀寧家妹妹,我現在手腳俱無力得很。」
真是惹人憐惜。
我想起上一世,薛硯婚後對我冷淡。
我為了博得他的關注,拚命回憶謝柔的樣子,學著她穿白裙,輕聲說話,緩緩行事。
薛硯見了是怎麼說的呢?
他質問我做何演這四不像的戲,讓我做好自己。
我那時被他言語傷得心中鬱郁良久。
他就那麼愛她,連旁人學之一二都難以忍受?
現在和謝柔本人近距離接觸,才知道薛硯還是嘴下留情了。
我當時根本就是在東施效顰。
謝柔這種天生的柔弱感,旁人怎麼模仿都顯得刻意造作。
我摳著手指頭糾結了一會兒,還是重新倒了一杯茶,坐到謝柔身旁,一手扶穩她肩膀,一手舉杯把茶水喂她嘴裡。
「喝吧。」
一杯盡,謝柔抬眼,感激地望著我說:
「妹妹你心地真好,難怪薛硯哥哥對你關注有加。」
她故意提起薛硯來試探我的反應。
我剛因為外貌對她起的好感煙消雲散,嗤了一聲,坐回自己的位置,回她:
「你不必試探,我比你更加希望自己從此跟薛硯不再有往來。」
5
途徑一處府縣之時,我帶著嬤嬤和一隊侍衛,與我爹的大部隊分別。
為救我而死的那位年輕士兵,戶籍就在這府縣下屬的小村落里。
我爹告訴我,這位士兵父母早亡,僅有一個弟弟相依為命。
我此去,就是要找到這位弟弟,帶回寧府好好養著。
以命相救之恩,我總要想辦法報之一二。
看到應不凡的時候,我有些出乎意料。
十五歲小少年,長在鄉野地頭,性格應該很活潑外放。
但他卻很沉靜。
我帶著人出現在他家門口時,他正坐在門口樹下看書。
我們一行人走近,他抬頭望了一眼,手裡的書就掉在了地上。
「我兄長,出事了?」
雖是問句,但他語氣篤定。
我走上前,俯身幫他把書撿起來,雙手遞還給他。
「我是鎮北將軍獨女,反賊暴動那日,你哥哥替我擋劍身亡,我很……」
應不凡止住我的話頭,問我:「我哥屍首何在?」
「封在冰棺中,約莫明後日會到,我這一趟,也是為著來送恩人落葉歸根。」
聞言,應不凡點點頭不再說話。
他站在樹影之中,神情哀傷眼眶泛紅,卻還身姿筆挺地站著。
成熟得不像個十五歲的少年。
我注意到他執書的手在微微顫抖,心內愧疚又難受。
忍不住上前扶穩他的手:「讓你失去唯一的親人,我萬分歉疚。待你哥哥下葬,我帶你回寧府,以後我來做你的親人。」
6
應不凡沒有拒絕跟我回寧府。
卻拒絕了我爹提出收他為義子的要求。
他如今已經考過鄉試,只向我爹提出一個請求,送他進官學讀書。
我爹這麼要面子的人,厚著臉皮找關係走門路,硬把應不凡送進了國子監。
他私底下跟我誇讚,說此子心中有文章有溝壑,日後定成大才。
說起來我也驚訝。
應不凡在那貧瘠偏僻的小村莊裡長大,接受的教育不可能不受限。
但他卻能在小小年紀就考過鄉試,確實算得上是有大才。
明天是應不凡進學後的第一次放常假。
我守著天色擦黑,就叫人趕著車和我去接他下學。
一路高高興興,接到應不凡的時候,我驚訝地發現他好像又長高了一點。
這個年紀的男子,跟雨後春筍一樣,眨眼就能長高一截。
我圍著應不凡問他在裡面吃住怎麼樣,和同學相處得好不好。
他話總是很少,回答問題也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。
我也不覺得他冷淡,掏出懷裡兜了一路的燒餅遞給他。
「這是城東的大牛燒餅,可好吃了。不過我娘不許我們亂吃外面的攤食,你在這兒吃完我們再回家。」
守著應不凡吃燒餅的時間,意外遇上了薛硯。
這是自上次新帝登基大典過後,我們第一次見面。
「琅琅,你怎麼在這裡?」
我反問道:「你又如何會在這裡?」
忠遠侯家裡,也就他一個獨子。
他並沒有什麼適齡上學的弟弟妹妹。
正說著話,裡面跑出來一人,對著薛硯叫表哥。
我扭頭看去,哦,這還是個老熟人。
謝柔的弟弟,謝楓。
前世我和薛硯成婚,他覺得我搶了本該屬於他姐姐的男人,借著酒勁上門鬧過兩回。
注意到我臉色不好,薛硯對謝楓說:「小楓你在這陪同窗聊會兒天。」
說完又轉頭問我:「能否借一步說話?」
我怕他在下人和應不凡面前說有關前世的事,點點頭準備跟他往旁邊走。
走到一半走不動。
我轉頭,看應不凡攥著我的衣袖不放。
我朝他笑笑:「說幾句話就回來,不會讓你們等太久。」
我和薛硯走到不遠處拐角就停下,問他:「說吧,什麼事?」
他張嘴卻不說事,反而問我:「那小子是誰?你怎麼親自接他放學?」
我皺眉不悅地看他一眼:「跟你有關係嗎?」
薛硯被我哽住,又換個問題問:「你是為了和我賭氣,所以故意找別人嗎?」
「你說什麼胡話,那就是個小孩兒,我怎麼會對他有什麼想法。」
這人腦子裡到底裝的是什麼?
我前世死時已經年滿二十八。
算起來,我如今心理年齡跟應不凡差了整整十三歲。
薛硯壓低聲音,咬牙切齒道:
「那小子看你的眼神,目光灼灼蘊著火,可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眼神,分明就像你當年……」
我疑惑反問:「像我當年什麼?你話說一半噎著了?」
薛硯還沒說話,應不凡的聲音從後面傳來:
「吃完了,回家。」
我轉頭就走,連一聲道別話都不想跟薛硯多說。
他那表弟可還在等著他一起回家呢。
7
天氣漸暖,開春後我爹又要領軍北上駐守邊疆。
他問我是要跟著他和娘一起走,還是想留在京城。
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北上。
漠北之地雖苦寒,但天地廣闊自由,我從小就無拘無束著長大。
上一世我是因為心悅薛硯才一人留在京城,想著創造一些和他接觸的機會。
現在我已經決定放棄他,自然要走得遠遠的,還能避免之後又被當今聖上點名賜婚。
應不凡如今已經熟悉京城生活,我問他需不需要我留下作陪,他也說不用。
一去三年。
應不凡高中狀元的消息傳來時,我正纏著我爹教我刀法。
我自小熟讀兵書,上一世隨軍也曾為薛硯出謀獻策。
唯一差勁的就是武力值,連軍醫爺爺養的看藥狗都打不過。
「我和你娘從小嬌養著你長大,刀柄如此粗糙沉重,你這白嫩細短小爪子如何握得住。」
我爹再次拒絕我。
我哼了一聲準備對他撒潑耍賴,他卻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說:
「不凡這小子果然是可造之才,參加今春科考一舉狀元及第。準備準備,我們兩天後出發回京為他慶賀。」
「啊?」
我一驚之後,心裡泛起與有榮焉的欣喜。
老天爺,十八歲就高中狀元之人,古往今來都是寥寥。
我嘖嘖嘆氣:「可惜你沒能把他收為義子,不然咱老祖宗都得跟著沾光。」
說完我就急吼吼去翻找自己的藏寶庫。
邊關集市上經常會有些好玩好看的稀罕玩意兒,我搜羅了許多。
得找一個看起來最珍稀的物什,當作應不凡的賀禮。
回京途中,經過應不凡故鄉時,我帶著貼身侍衛跟我爹的大部隊告別。
隨身攜帶應不凡中榜的書信,往他兄長埋身之處去。
恩人去世三年有餘,泉下得知自己在世上唯一的親人高中狀元,應該能徹底安心了吧。
重生後過了幾年安穩日子,我防備心不如從前。
從恩人墳前離開時,一眾蒙面黑衣人突然出現,把我和身邊帶著的侍衛團團圍住。
兩個侍衛反應很快,立刻抽刀準備反擊。
我呵止住他們的動作:「別動!」
敵眾我寡,現在反抗等於主動送命。
領頭人見我們三人放棄反抗,哼笑一聲說:
「寧小姐是聰明人,知道反抗不了,那就乖乖跟我們走一趟吧。」
8
我被綁住手腳,單獨關押在一輛密不透光的馬車上,不知道車夫在往哪個方向疾馳。
我嘗試跟驅車的人搭話,想問問綁我的目的何在。
但是一路沒有人回應。
問得多了,外面傳來不善的威脅聲:「寧小姐再話多,我就割了你舌頭。」
我抿嘴沉默下來。
客棧里其他侍衛天黑等不到我回去,肯定會發現端倪。
我爹的大部隊應該沒有走得太遠,我消失的消息傳過去,他肯定會折返回來找我。
這群人不像亡命徒,估計是想綁我做餌,以此威脅我爹。
不知道他們想要逼迫我爹為他們做何事。
等到我被蒙著眼睛推進一處逼仄的小屋,眼睛上蒙著的黑布被揭開,我才發現自己想錯了,
我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——謝柔。
她跟我一樣手腳俱被綁住,我們倆都在對方臉上看到了震驚的神情。
謝柔出口詢問:「你怎會在此地?」
給我解開蒙眼布的黑衣人有些嘲諷地嗤了一聲:「裝什麼?你能不知道她為何在此?」
一句話說完,轉頭掏出兩個布團把我和謝柔的嘴塞住。
我忍不住在心裡翻個白眼。
本來這人沒想起來給我們給我們捂嘴的。
這謝柔,等人出去了再出聲不行?
之前怎麼沒發現,她是這麼愚鈍的一個人。
我靠在牆角,低頭思索,之前以為這群人綁了我是為威脅我爹。
現在看到謝柔也被綁,讓我思緒有些混亂了。
我和她唯一的聯繫是薛硯。
可這一世我和薛硯一點關係也無,這群人為何將我一起綁來。
還有黑衣人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是什麼意思?
謝柔知道我因何被綁?
不會是薛硯這狗男人,趁我不在京中,胡說八道了一些關於我們從前的事吧?
我朝著謝柔的方向蠕動了幾分,用腳去碰她的腳。
待她看向我,我努力發出聲音想問她被綁來幾時了,卻只能發出含糊的唔唔聲。
謝柔回應我:「唔唔唔唔。」
得,誰也聽不懂誰。
交流失敗後,我們同時安靜下來。
等等吧,最遲到明天天亮。
我爹得到消息後,一定會滿世界搜尋我的蹤跡。
9
等到天亮又天黑。
沒等到我爹,反倒等來了薛硯。
黑衣人把我和謝柔一起押出去,我才發現我們所處的位置在山頭。
我們一直被推搡到山崖處才停下。
周邊埋伏著弓箭手,兩隊黑衣人舉著火把嚴陣以待。
我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。
直到薛硯帶著一隊人馬疾馳而上,一直沉默的領頭人才出聲:
「薛將軍,宋某人在此恭候多時了。」
說著話,他把一直蒙在臉上的罩布掀開,問薛硯:「不知薛將軍還記不記得在下。」
這賊人的臉倒是意外的俊朗。
我還以為會長著一副窮凶極惡的面目。
薛硯沉聲勸道:
「宋時臨,你夫人之死非我所願,你如今綁架朝廷命官之女,是想枉顧你夫人遺願嗎?」
這裡頭指定有故事,我正想仔細聽他們訴說清楚原委。
誰知本來一臉平靜的賊人突然變臉,眼眶通紅著抽出一把長劍橫在我和謝柔脖子前。
我和謝柔胳膊貼著胳膊,同時打了個寒戰。
「別提我夫人遺願,愛人已死,我獨活又有何意義。
「當日你沒給我選擇的餘地,但我今日可以讓你選擇。
「這兩個女人,一個我放她跟你走,一個為我跳崖陪葬。
「薛將軍,想好你要誰了嗎?」
崖底有夜風呼嘯而上,我幾乎聽不清薛硯嘴裡說出的是誰的名字。
但不必聽清我也知道。
他只會選謝柔。
從他剛重生就放棄親自來救我一家開始,我就明白,在我和謝柔之間,自己已經是被捨棄的那一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