屢次不敬主母,簡直不像話!
立刻將她押過來掌嘴!」
世子夫人微微蹙眉,搖頭嘆道:
「夫君消消氣,妹妹也不是故意的。
你待會兒可千萬不要衝著她發脾氣。」
世子爺長嘆一聲,拉住世子夫人的手,溫聲開口:
「你總是這樣善良賢惠。
才會慣得她這樣無法無天,不懂Ŧūₘ規矩。
這次讓你受委屈了。
今日,我一定好好處罰清露,給你出氣立威。」
世子夫人忙搖了搖頭:「夫君……」
世子爺打斷她:「你不必再勸我,我主意已定。」
說完,世子爺冷冷的看向小廝。
呵斥道:「愣著幹什麼?還不快去將清露綁過來!」
小廝臉色慘白,跪在地上忙磕了兩個頭。
這才吞吞吐吐的開口道:
「世子爺,清露姑娘她,她已經死了!」
世子爺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無比。
很快,他就冷笑一聲,篤定地道:
「是她讓你這麼跟我說的?
如今她真是出息了,為了爭寵,居然連這種謊話都說得出來!」
世子夫人忙勸道:
「夫君消消氣,妹妹年紀小,又伺候你多年,偶爾使點小性子也在情理之中,她不願意來,日後請安的事情,便算了吧。」
世子爺聞言,面色陰沉如水。
眉眼間也是儘是失望。
他徹底沒有了耐心,用力一腳踹在小廝身上,怒道:
「本世子命令你,立刻將她綁過來!」
9
小廝的臉瞬間煞白。
他嚇得一邊用力磕頭,一邊哆哆嗦嗦的道:
「爺,就算借奴才八百個膽子,奴才也不敢騙您啊!
清露姑娘住的地方昨夜起了大火,如今整個院子,都被燒成了灰燼。
小的、小的還在院子裡,發現了一具女屍,想來,那就是清露姑……」
小廝一邊說,一邊偷偷去看世子爺的臉。
就見世子爺的臉色從一開始的陰沉,逐漸變成不可置信,最後慘白一片。
他嚇得腿都軟了,聲音也越來越小。
最後話沒說完,人就被世子爺一腳踹飛。
世子爺雙眼猩紅,怒吼道:
「簡直一派胡言!清露怎麼可能會死?
本世子不相信,一定是你跟清露聯合起來騙本世子的!
兩個混帳東西,敢騙本世子,我決不輕饒!」
小廝從地上爬起來,用力在地上磕頭,哭著求道:
「世子爺恕罪,世子爺恕罪,奴才不敢騙您啊!」
世子爺眼睛紅得厲害,他冷笑一聲,
「我倒要看看,清露還要鬧到什麼時候!
滾開,沒用的東西,本世子這就親自去綁她!」
說完,他跌跌撞撞地出了院子,朝著我們的小破院子走去。
此時,二小姐正在那兒指揮著下人收拾殘局。
看到世子爺過來後,她連忙迎上來,一臉嫌惡的道:
「兄長,您也聽說這件事了?
是哪個多嘴的東西說的!在你大喜的日子還要去叨擾你!
這個清露也是,早不死晚不死,非要挑你大喜的日子死,簡直晦氣。
我本不想叫下人告訴你的,省的你知道心中膈應,沒想到還是叫你知道了。
清露這個賤人,真是死了也不安……」
話沒說完,世子爺就一巴掌用力甩在二小姐的臉上。
他雙眼猩紅地怒吼道:
「住口!簡直胡說八道,清露不會死的!」
二小姐被世子爺扇的一個踉蹌,險些摔倒在地。
她捂著臉,不可置信地看向世子爺。
可世子爺並沒有看她。
而是被眼前燒成廢墟的小院吸引了目光。
他緊緊攥著拳頭,目光急切地四處看。
他似乎在害怕著什麼,呼吸都輕了很多。
最終,他的目光還是落在了,地上面目全非的女屍身上。
瞬間,他的面色慘白如紙,雙手也開始顫抖。
他不可置信的睜大眸子,跌跌撞撞的撲到女屍旁。
女屍的手已經燒的只剩下森森白骨,但卻仍舊死死攥著一支碧玉簪子。
正是他送給清露那個簪子。
清露很喜歡,每日都帶著。
世子爺看著那支熟悉的簪子,竟硬生生吐出一口鮮血來!
周圍的人俱是一驚。
忙焦急道:
「世子爺!」
「兄長!」
世子爺顧不上嘴角溢出的血,扭過頭怒吼:
「閉嘴,你們吵到我的清露了!」
說完話,他小心翼翼地將那具女屍抱在懷中,輕輕撫摸著女屍被燒焦的臉。
像是生怕驚擾了那具女屍一樣。
他聲音低低的,
「清露,別睡了,醒醒好不好?
是我的錯,我以後都不會罰你了。
清露,你睜開雙眼看看我。
別嚇我了好嗎?」
說著說著,世子爺聲音漸漸哽咽。
最後抱著那具女屍,痛哭出聲。
旁邊不遠處站著的二小姐,下人,還有跟著一同而來的世子夫人,
全都怔怔的盯著這一幕,表情各異。
10
後來,世子爺始終都不肯讓那具女屍入土為安。
他死死地抱著那焦炭一樣的女屍,
足足抱了三天三夜。
直到那具女屍開始漸漸腐爛。
他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,將那具女屍抱出了房間。
世子爺抱著那具女屍來到燒成灰燼的小院中。
周圍遇見了不少僕從,他們全都呆呆的看著這一幕,一聲都不敢吭。
世子夫人這些天一直在旁邊陪著他。
今天也是,她跟著世子爺來到小院,
看著他小心翼翼的將女屍放在旁邊。
然後跪在地上,徒手挖土。
看著他挖了幾個時辰,直到挖的雙手都染上了血色。
世子夫人哭了許久,最後終於哭暈了過去。
被人抬了回去。
而世子爺,也終於挖好一個坑。
他動作輕柔地將女屍放在坑中,一點一點的,將她埋了。
-
聽說,後來世子爺大病了一場。
至於二小姐,則是被剝奪了管家權。
然後被草草的嫁出了府。
而她的夫君,是個家徒四壁的窮秀才。
世子夫人衣不解帶的照顧了世子爺許久許久。
他的身子這才逐漸好轉。
漸漸地,我與狗蛋哥哥離京城越來越遠。
我也很少再聽到關於世子爺的消息了。
幾個月後,我們終於到了南方的一個小鎮中。
雖說這裡離著京城很遠,但是十分富足。
我盤下了一個店面,開了一家小餐館。
從進了國公府Ţŭₙ那天,我的目標就沒有變過。
自始至終,都只是吃飽飯而已。
日後,應當不會再挨餓了。
狗蛋哥哥則是在隔壁開了一個武館,成了一個武師父。
11
時光如駒,歲月如梭。
很快,我們已經在這個小鎮里生活了三年。
我的小餐館生意蒸蒸日上。
狗蛋哥哥武藝高強,武館的學生也越來越多。
小鎮中的人都說,小餐館的漂亮老闆娘,跟旁邊的武師父是一對。
那年春天,小鎮里的媒婆來替狗蛋哥哥向我提親。
我沒收聘禮,而是親自去尋了他。
他看到我後,漲紅了一張臉,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。
我輕聲問他:「狗蛋哥哥,你知道的,我以前……」
他忙打斷我的話,目光灼灼地看著我說:
「三花,我只記得,我們幼時就約定好了,長大是要成親的。
至於以前那些,我都不在意的,我從沒想過要娶旁人。
就算那時進了國公府,得知你做了世子爺的通房後,這想法也沒改變過。
當時,我原本是打算,在那府中陪你一輩子,都不叫你知曉的。
可沒想到,老天還是給了我一次機會。
別拒絕我,好嗎?」
我答應了狗蛋哥哥。
我們的婚期定在了下月的十月初八。
他傻笑了半天。
然後請了武館裡所有的學生來我這吃飯。
學生們鬧成一團,笑嘻嘻地喊我師母。
我跟狗蛋哥哥不約而同的紅了臉。
然後,我就發起了愁。
今日的食客實在多了些,我忙了許久。
最後將狗蛋叫進來一起幫忙。
我氣得狠狠掐了他兩把。
花錢請吃飯,還要自己忙活。
這憨瓜,乾的都叫什麼事兒。
狗蛋哥哥也不惱,只是看著我笑。
而這時,京城那邊也發生了一件大事。
12
聽說扯出了一件很大的案子。
陳國公與徐家都牽扯其中,統統進了大獄,擇日處斬。
可因著陳國公府中的世子爺,在查這件案子中立了功,十分得皇上的賞識,並沒有被牽連到。
聽說,陳國公與世子爺的外祖舅舅被處斬的那日,統統對著世子爺破口大罵,恨不得將他這個不肖子孫掐死。
世子爺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所有的親人被處斬後,就徹底消失了。
這事讓老百姓唏噓不已,
竟漸漸傳到了我們這個偏遠的小鎮裡頭。
狗蛋哥哥聽後,板著臉沉默了許多天。
我連著給他送了兩日的雞湯,他才又恢復了以前的模樣。
很快,就到了十月初八這日。
狗蛋哥哥跟他的學生們浩浩蕩蕩地來到我家,將我抱上了花轎。
正要夫妻對拜之時。
門口忽然出現一個風塵僕僕的身影。
不知是不是趕路趕得狠了。
他臉色白的厲害。
一踏進屋內,看到這副場景,身子就晃了晃,然後急聲道:「且慢!」
剎那間,屋內一片寂靜。
我動作也是一僵。
那道熟悉的聲音叫我心頭微微發緊。
Ṱü₎我察覺到旁邊,狗蛋哥哥的呼吸都有些急促。
賓客們在不滿的吆喝:「你是什麼人?鬧事的趕緊滾出去,別逼我們打人!」
「哪裡來的毛頭小子,我們武師父可不是好惹的,小伙子,快走吧,別待會兒挨了揍。」
那人一言不發,直直的立在門口。
儘管隔著紅蓋頭,我依舊能感覺到,那道灼熱的目光正死死的盯著我。
我嘆息一聲,掀開紅蓋頭。
然後,就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。
我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滋味。
世子爺瞧著瘦了,也憔悴了許多。
那張臉白的沒什麼血色,看起來有幾分可憐。
哪怕被狗蛋哥哥的學生推攘,他也執拗的不肯走,只直直的盯著我。
看到我摘了紅蓋頭以後,他雙眸微微泛起紅色。
他聲音低低的說:「真的是你,還好,你還活著。」
14
我怔愣了許久,才對著周圍不滿的人笑了笑:
「抱歉,這是我失散多年的兄長,剛尋來就得知我成親的消息,一時之間有些接受不了,我與他說兩句話。」
說完,我看向狗蛋哥哥,輕聲說:「狗蛋哥哥,等我回來。」
他低低的應了一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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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跟世子爺去了隔壁屋子。
他看著我,眸中似乎有千言萬語。
他好像又變成了那個,我所熟悉的少爺。
「清露,我原先以為,你真的不在了……」
他說這話的時候,用力攥著拳頭,額角青筋冒出,似乎有什麼難以忍受的痛苦。
我輕聲說:「少爺,你就清露死了吧,我現在是三花。」
他驀地紅了眼眶,「清露,我是有苦衷的,你聽我解釋好不好?」
我輕輕笑了下,ƭũ̂⁾說:
「少爺,你是想說,老國公跟徐家人害死了你的娘親,還想害死你。
你娶徐姑娘,不過是為了復仇嗎?
還有,你當初那樣罰我,也是為著保護我。
為了讓他們知道我不是你的軟肋。
讓徐姑娘知道你不在意我。
這樣,他們才不會傷害我,對嗎?」
少爺表情一怔。
我繼續笑了笑,道:
「對了,還沒恭喜少爺大仇得報,你終於自由了。」
半晌後,他才苦笑一聲:「那你呢?」
我說:「我早就自由了。少爺,清露已經死了,如今這世上,只剩下三花了,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