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個賣燒餅的,一夜醒來睡在了東宮太子床上。
我那個愛咬文嚼字的夫君,成了當朝太子。
而我這個燒餅西施,走了狗屎運成了他的太子妃。
太子近臣訴我笨口拙舌,德不配位。
「吃個燒餅嗎?」
太子母妃斥我拙嘴笨腦,難堪大用。
「吃個燒餅嗎?」
太子青梅罵我憨頭憨腦,配不上他。
「吃個燒餅嗎?」
直至最後。
「芸娘,總吃燒餅你不膩嗎?」
「孤膩了。」
懂了,謝景衍,你膩的哪裡是燒餅,是我。
1
謝景衍又被他母妃叫去問話了。
自我進宮以來,這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了。
但與前幾次都不同的是,他一夜未歸。
清晨,我睜開雙眼,看到的便是滿眼通紅的他。
好似大哭過一般。
「夫君,你眼睛怎麼了?」
「無礙,芸娘你又忘記了,在這東宮內,不可直喚我夫君。」
我沖他眨眨眼睛。
「我給忘了,該喚殿下才是。」
他疲憊的臉上,露出一抹滿意的笑意。
「殿下昨夜一夜未歸,去了哪裡?」
話音剛落。
謝景衍臉上的笑意,迅速凝住。
片刻後,換上一絲冷意,看向我。
這神色我見過。
不久前,一個侍女打壞了友人贈予他的硯台。
往日,他最是喜愛,連清洗都不假人手。
一向待人溫和的他,便是露出了這樣的神情。
「芸娘,總吃燒餅你不膩嗎?」
「孤膩了。」
言不達意,聽得我怔愣在原地。
忽然間,眼角的餘光,瞧見他脖頸側處有一抹紅。
頓時眼裡升起一片濕意。
嗓子眼裡像是吃了苦瓜般,又酸又澀。
我瞬間便讀懂了他的意思。
謝景衍,你膩得哪裡是燒餅,是我。
2
他皺起了眉。
「芸娘,我的意思是,你現在的生活和從前截然不同,不用再整日吃燒餅度日了。」
他解釋得有些急切。
甚至忘了用「孤」這個稱謂。
「算了,你若喜歡便繼續吃吧。」
「馬上就要到母妃的壽辰了,你的禮儀練得如何了?」
「屆時可莫要丟人才好。孤還有事,午膳便不回來用了。」
他腳步匆匆,怎麼看都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樣子。
我望著他的背影恍神。
他似乎忘記了,剛到東宮時的那些話。
「那些禮儀,不學也罷,孤喜歡的就是你這般直來直去的性子。」
謝景衍不僅午膳時沒回來,晚膳時也不見蹤影。
「秀月,你知道殿下去哪兒了嗎?」
「奴婢是下人,怎可打聽殿下行蹤?」
我點頭如搗蒜。
自動忽略了她語氣里的不屑。
再見謝景衍,是在如貴妃的壽宴上。
我到時,他早已落座。
而他身旁,本該是我的位置,卻早就坐了人。
是個女人。
一襲紅衣長裙,頭髮精緻地挽在腦後。
吸引我的是她發間插著的蓮花木簪。
上次見這木簪的時候,還是在臨漁縣,我那間破舊的茅草屋中。
心中的疑問,在這一瞬間全部解開。
我低垂著頭,侷促地站在他桌前。
「芸娘,你坐下邊吧。」
他手指的方向,在他和那女人桌下不遠處的位置。
我沒開口,抬頭看向他的眼睛。
他滿含堅定。
我便又垂下頭朝那處走去。
卻在路過那女人時,被她猛地拉住。
「謝景衍,休要坑我,你的太子妃,合該坐你身邊。」
這女人手勁大,我個皮糙肉厚的,竟被她捏得生疼。
謝景衍聽她這麼說,也不生氣,寵溺地看向她。
「我何時坑過你?」
二人間,你一言我一語。
我站在他們身邊,卻像極了外人。
富麗堂皇的大殿上,鋪著上好的地毯。
淚水砸進那毯子上,很快陰成了一片。
謝景衍對著她的時候,用的都是「我」。
這場鬧劇,終是在如貴妃到來時結束了。
我被那女人強按在謝景衍身邊坐下。
可我卻如坐針氈。
就好像這位置,是她施捨一般。
只是她不想要。
若是想要,隨時可以拿走。
身邊謝景衍的目光,始終追隨在她身上,毫不顧忌在他身旁的我。
「芸娘,這是蓮清,日後你與她同在東宮,可要盡心侍奉太子。」
我跪麻的身子微微一僵,不可思議的眼神落在身旁的男人身上。
他淡定地放下手中的杯盞,抹去了連我都未曾察覺的酒滴。
起身,行禮。
「稟母妃,兒臣還未來得及和太子妃說及此事。」
高台上的如貴妃笑意更勝,眼角的皺紋都憑空生出幾條來。
「無礙,這不就知道了嗎?」
是啊,謝景衍要納側妃的消息,我是整個皇宮最後一個知道的。
但是,誰又會在乎呢?
江蓮清,清兒。
這個名字,我知道。
在他的夢裡,已經數不清地叫了多少次。
3
謝景衍在臨漁縣,我的那張小床上抱著我時,曾給我講過一個故事。
「我有個朋友。」
「他心愛的人,被迫遠嫁,他不甘心,便千里迢迢想要跑來阻止,卻始終晚了一步。他只能看著心愛的人,遠走他鄉,離他遠去。」
他說的時候,語氣哽咽,眼眶裡暈起一片濕意。
卻還要向我反覆強調,是他的朋友,不是他,讓我萬不可心生芥蒂。
我雖反應慢些,卻不蠢。
我並未拆穿他。
之所以知道他心裡有人,卻還執意要嫁他,只為讓將我養大的春姨放心故去。
謝景衍是最合適的人選。
可卻沒想到,自己先對他動了心。
說是嫁,不如說是他謝景衍入贅我家。
我是花了二兩銀子,將他從奴隸主手中買走的。
買他時,他受了重傷,腿又被人打斷,唯有那副髒了的皮囊,打動了我。
剛到家時,他肩不能扛、手不能提,渾身是傷,養了一月余。
我成了親,卻比沒成親的時候還要累。
賣燒餅賺的錢,全花在了他的身上。
臨漁縣說大不大,說小不小,民風淳樸,遠沒有京城這般彎彎繞繞。
我雖出身不好,卻從未有人瞧不起我。
世道艱難,女子本就不易。我靠自己雙手養活自己,也不覺得丟人。
然而自從到了京城,我說多錯多,幹什麼都是錯,仿佛連呼吸都是錯。
我深吸了一口氣,這才把眼淚生生憋了回去。
原本就是自己選錯了人,算起來自己才是後來的那個,怪不得別人變心。
滿腦子的宮規,仿佛在眼前浮現。
全是這些時日拚命背記下的。
我起身,行禮。
「母后今日壽宴,兒媳另準備了一份壽禮,您定會喜歡!」
如貴妃挑了挑眉。
顯然她今日心情好,對我的話來了興趣。
「什麼禮?」
身旁的謝景衍卻蹙了眉。
約莫,在他眼裡,我就是個賣燒餅的村姑,我送出的禮,他母妃怎會喜歡?
「不會又是燒餅吧?」
座席間傳出一道女聲。
是謝景衍那個,總愛找我麻煩的小青梅。
話音落罷,就有人笑出了聲。
高台上的如貴妃,臉色頓時鐵青。
我似乎能想到,如果真是燒餅,她會有多憤怒。
這般想著,我唇角都不自覺地勾起。
我走至中央,向她行了大禮。
「兒媳秦芸娘,笨口拙舌、拙嘴笨腦,實在難登大雅之堂,故自請下堂,請娘娘看在我曾救過太子殿下的份上,放我出宮返鄉。」
「砰!」
杯盞滑落在地面發出的聲響。
不用抬頭看,也知道是誰。
「你願自請下堂?」
「母妃!」
如貴妃滿臉的驚喜,在謝景衍的一聲母妃里壓了下來。
「太子妃可是對我嫁給景衍此事不滿?」
江蓮清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。
對她不滿?
怎會?我又有什麼資格去不滿?
我扯出一抹笑。
「江姑娘誤會了,我知殿下有多喜愛你,讓你做側妃,屬實委屈了,故才想要成人之美。」
我無視了那道炙烤濃烈的目光,低垂著眼眸。
「太子妃,今日我壽宴,你若是憤懣不平,大可宴席散了再說。這般不顧後果的瘋言瘋語,成何體統!還不快退下!」
我埋首行禮,滿心蒼涼。
瞧瞧,我如她們意,也是要被罵上一頓的。
4
「芸娘,你在怪孤。」
散了宴席後,謝景衍並未像這幾日一般,不見蹤影。
而是同我一起回了東宮。
而他那幾日去了哪裡,顯然也無需我多問。
「恭喜太子,多年夙願,終於如願以償。」
我含淚祝福。
他捏緊了拳,喉頭上下滾動。
「你都猜到了。」
我無聲默然。
「清兒她吃了很多苦,孤已經失去過她一次,不能再失去她了。」
「我明白,所以自請下堂,成全殿下。」
「不行!」
他回得乾脆利落。
我彎起唇角,沖他一笑。
「那殿下便在我和她之前選一個吧。若是選她,我自願下堂。若是選我,殿下便不可納她為側妃。」
「當初救了殿下,聖上也曾給了我一道賞賜。我拿它來換江蓮清不入東宮。也不是不可能。」
謝景衍眯起了眼,透著寒意。
「你在威脅孤?」
「秦芸娘,你何時成了妒婦?」
謝景衍生氣走了。
走的時候還砸壞了我屋內的一盞茶杯。
我的確是在威脅他。
因為我知道,他不會選我。
我轉了身,從一處角落翻出了我的舊包袱。
從來到這兒的第一天我便知曉,我不屬於這兒。
包袱我從未扔掉,我知道早晚都會有這麼一天。
只是,沒想到會這麼快。
我吸了吸鼻子,把那股酸澀咽了回去。
謝景衍對我,也曾是有過短暫愛意的。
那時,我不知他太子身份,也不知他傷好後為何還不離開。
臨漁縣地處偏僻,再往前便是邊關要塞。
臨漁的冬天,總是很冷。
家裡多添了一張嘴,我賣餅便更積極了些。
早出晚歸的,少不了著涼發熱。
深夜裡,哪兒有什麼大夫?
他便是躺在冰天雪地里,將自己的身子凍得冰涼,再躺回床上緊緊抱住我。
我眼中的神採光芒黯淡下來。
長這麼大,除了春姨,便只有他,待我這般好。
我知曉,如貴妃看不起我,謝景衍身邊的近臣也看不起我,甚至東宮內的侍女全都看不起我。
可為了謝景衍,宮規我去學,禮儀我去學。
學到最後,卻也越發的不像自己。
原以為,其他人不愛我這燒餅也就罷了,只要謝景衍,他喜歡就好。
可現在,他卻說,膩了。
謝景衍在躲我,像是怕我提和離的事,便乾脆躲著不見我。
柳芷瑜找來的時候,見我做足了要走的準備,便是大張著一張嘴,略顯吃驚的樣子。
「你當真要走啊,我還以為你是拈酸吃醋,耍的小脾氣呢。」
謝景衍這個小青梅,自我來到這,便尋給我不少麻煩。
沒想到,我要走了,她是第一個來看我的。
見我不說話,她鼓起了腮幫子,有些氣憤的樣子。
「原以為你會有所不同,沒想到,竟是這般沒用,自己男人都守不住!終是讓江蓮清那個女人得了逞!」
「姑母想要見你,你速去換身衣裳。」
我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粗布麻料。
我原本就是這副模樣,來時何樣、去時何樣。
「不用換了,走吧。」
我就知道,如貴妃那般急性子,是等不了的。
可我沒想到。
我剛跪到如貴妃寢宮的地板上。
許久未見的謝景衍便出現了。
他大著步子向我走來,一把扯起地上的我。
濃墨般的眸子,逼視著我,後轉向前方高坐的如貴妃。
「謝景衍,你給本宮站住!」
這是他歸宮後第一次離經叛道。
我被他強拽著回了東宮。
「嘶!」
「你也知道痛嗎?」
我苦笑,我怎會不知道痛?
「秦芸娘,看著我!」
他大掌鉗制住我的下巴,逼迫我直視他的眼睛。
「說,你不想和離了,你不想離開我。」
他勉強扯出一抹笑,耐著性子哄我。
說是哄,不過是威脅罷了。
「殿下,我想和離,我想離開你。」
他猩紅了一雙眼,將我強行壓制在榻上。
不分青紅皂白,便來撕扯我的衣裳。
他的鼻子埋在我的頸間,噴洒的氣息,讓我逐漸慌亂。
直至他的腰身猛地擠進我兩腿之間。
那一處的火熱滾燙,惹得我全身泛起了紅。
「殿下,江姑娘來了。」
他迅速抽離出身。
所有的動作在這一刻,戛然而止。
5
「謝景衍,你的太子妃好像不是很喜歡我,不然我們的婚事就算了吧。」
「不行!」
他斂了眸。
「她不會是問題。」
「蓮清,我要娶你。」
他擲地有聲。
我站在書房外,都能幻想到此刻江蓮清滿含熱淚,感動到不能自已的樣子。
上一瞬,還與我痴纏,伏在我頸間貪歡的人,此刻便對著他真正心愛的女人訴起了衷腸。
我轉身離開,去了養心殿。
拿到聖旨的那一刻,耳邊滿是聖上帶著威嚴的聲音。
「太子妃,你是太子的救命恩人,這上至滿朝文武,下至黎民百姓,若知你與太子和離,怕是要誤以為皇家不近人情、不懂報恩,苛待了你。」
我將頭重重砸在地面上,發出震響聲。
「陛下,太子妃秦氏福薄命薄,還未來得及享富貴,便是得了急症,死在了前往寒山寺求神拜佛的路上,還望陛下垂憐,允她不入皇陵,回鄉安葬。」
我看不見高台之上那人的神情。
但大抵也能猜到,他此刻是滿意的笑著。
畢竟,我這個粗鄙不堪的兒媳,他也不是很滿意。
「秦芸娘,你當真想清楚了?」
「求陛下成全。」
再回東宮,果然不見了謝景衍的身影。
夜晚,他聽到聖旨內容,便匆匆趕來。
「怎會突然要去寒山寺?」
我點著蠟燭,沒去看他。
幽幽開口道:「快到春姨忌日了,寒山寺香火旺盛,我想在那為春姨誦幾天經。」
語氣是近日與他少有的平靜和諧。
他皺了眉,眼裡有絲不忍。
大概是想起了春姨臨終前的囑託,讓他好好照顧我。
「那日孤恰好有事,晚一天,孤同你一起去。」
「我是找了欽天監卜算了的,不能等。」
眼神流轉,燭火下,顯得晦暗不明。
其實,我並未找欽天監。
而是知道,那日是江蓮清的生辰。
她的生辰,想必謝景衍是要陪著她的。
我心口疼極了,面兒上卻是莞爾一笑。
「殿下,您忙您的。」
他是太子,本就不可能只娶一妻。
我要的,他終是給不了。
許是愧疚,他當晚便要留下陪我。
灼熱的大掌一路向下探去,像是要完成上次未完成的事。
我猛地抓住。
「殿下,今日不方便,我來月事了。」
他散漫揚眉,嗓音低沉。
「芸娘,孤好久沒這樣抱著你了。」
我轉身,背對著他。
淚水沾濕了一片。
謝景衍不會打燒餅,但是他長得好看。
光是站在那,便給我引來了不少客人。
連續幾日,我都不到一個時辰,便賣光了所有燒餅。
我像是發現了商機一般,將他做成了活字招牌。
起初他還有些不願意。
「芸娘,那些女子的眼神,個個如狼似虎,你真不怕我被她們搶了去?」
「怕啊,怎麼不怕。」
可再看看滿桌數也數不清的銅錢,便是恨不得讓謝景衍再脫下幾件衣裳,饞得她們巴巴把錢送到我手上。
「芸娘,你的口水流到上面了。」
他勾起一抹笑,替我擦拭唇邊的口水。
可這用來擦拭的東西,怎麼是他的唇啊?
往昔不可憶。
我擦去眼底的淚花。
身後卻又傳來他的聲音。
「芸娘,你睡了嗎?」
「能不能別再提和離的事了,我會對你好的。」
這句話,格外熟悉。
春姨死的那天,他便說了同樣的一句話。
「芸娘莫哭,我發誓,今生只你一人,我會對你好的。」
6
風吹竹林,竹葉發出陣陣響聲。
走的時候,謝景衍派了一隊親衛保護我。
殊不知,同行的還有聖上的暗衛。
他們是助我「死」得合乎情理的。
我坐在馬車上,拿出自己的包裹。
裡面裝的是我提前打好的燒餅。
臨漁縣距離京城太過遙遠,怕是要走上好一陣。
忽然,馬車外面傳來一陣打鬥聲。
我知道這便是聖上的計謀。
「突染急症,理由過於荒唐,此事全交給朕,你先回吧。」
可當帘子掀起,我的呼吸猛地停滯住了。
謝景衍的那一雙眼睛,滿含滔天怒意,恨不能將我撕碎。
「秦芸娘,你真敢!」
敢什麼,他沒說。
他強硬地拽住我的手臂。
我緊蹙著眉掙脫,想要逃走。
那高牆深宮,我不想再回。
他深提一口氣,像是把所有怒火全部壓下。
「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,快跟我走。」
我怔愣住了,隨著他的目光看向外面。
竟是不知從何處下來了一波山匪,手持大刀,毫不留情地砍向保護我和他的親衛。
此次安排,名義上是太子妃要去寒山寺,實則是我要遠走高飛,踏離京城。
所以,此次出行,並未帶許多的人手。
而這群山匪,卻個個孔武有力。
說是山匪,更像是訓練有素的戰場老兵。
我被他牽著,看他一人抵擋,還要設法保護我,逐漸有些吃力。
「謝景衍,你快走!」
這些人,顯然不是沖我來的。
只要他沒事,就好。
可謝景衍卻加重了力道,握緊了我的手。
「孤是那種捨棄妻子的人嗎?」
或許是聖上派來的暗衛,久久不見我馬車的蹤跡,又聽見了不遠處的打鬥聲。
看到太子遇險,便顧不上許多,衝上前護衛他。
「太子殿下,您帶著太子妃先走。」
謝景衍將我一把拉上馬,我和他緊緊相帖。
「他們怎麼辦?」
「放心,父皇對你倒是捨得,竟派了鐵甲衛護送。」
話雖如此,我向後探看,卻是見一人拉起了長弓,瞄向了謝景衍。
「小心!」
我剛要翻身過去替他擋下。
卻是被他死死按在懷裡。
利劍穿胸而過。
血紅了一片,沾濕了我的手。
「謝景衍!」
「芸……芸娘,你別走。」
東宮內。
「啪!」
我的臉被打得偏向了一側。
「禍害!」
如貴妃纖細的手,怒不可遏地指向我。
「好了,這事不能怪太子妃。」
「陛下,怎能不怪她?若不是她非要去什麼寒山寺,景衍怎會受傷?」
「朕說好了,休要再提!」
如貴妃斂了眸,沉了聲。
她不知道,可聖上知道。
我不是要去寒山寺,而是要回鄉。
可此時,我卻再也想不起要回鄉的事。
滿腦子,都是謝景衍氣若遊絲地趴在我肩頭的場景。
眼淚像是不要錢似的,滴落在地面上。
太醫說,就差一點。
後面的話,我便再也聽不見了。
我守在他的床前。
第一次擺起了太子妃的架子。
屏退了所有人,也謝絕了所有人的探望,包括江蓮清。
我讓人將她攔在外面。
也不知醒來後的他是否會責怪。
晚上,我也不敢上床睡,就守在他的床榻邊上。
我是被他的動靜吵醒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