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雙目失明,聽力弱,慶幸的是,我有一個不嫌棄我的伴侶。
他會為我下廚,為我準備生日宴會,會向所有人宣告我的重要性。
我曾經一度以為,我會一直這樣幸福下去。
直到我的視力和聽力變好了。
我看見家裡模模糊糊的三個高大的身影,察覺每一晚我身邊躺著的人都不一樣,聽見他們商量要永遠把我困在家裡。
我才發現:我的老公,不止一個。
他們用同一個身份,和我生活在一起。
1
我發現,我好像不止一個老公。
這個想法很荒謬。
但是莫名的合理,能很好的解釋,為什麼有時候早上跟他說的事,晚上他就不記得了。
又比如,他天天朝我索吻,我能感覺到,他的唇形明顯不一樣,早中晚,都不一樣。
我躲在廁所,看著鏡子裡模模糊糊的身影,忍不住打了個寒戰。
經過長時間的治療,我完全失明的眼睛已經能看見很模糊的人影。
他安慰我,說是很快就能看清了。
今天又到了治療的關鍵時候,傅溯朝抱著我坐上車,在我耳邊說著什麼。
但是我的聽力還是弱,只能隱隱約約察覺他好像很快樂。
治療花了很長時間,我睜眼就發現,看的更加清楚了,能看見身邊的人的輪廓。
我轉頭,就看見一個男人站在我旁邊,身形高大,看見我醒,他出聲詢問:
「溫夏,能看得見我嗎?」
不用藉助助聽器就能清晰地聽見他的問題,讓我差點沒穩住。
聽力已經恢復大半,我不再是聾子了,但是為了弄清楚真相。
我搖搖頭,緩慢地問道:「你在說什麼?」
長時間的失明和耳聾成了我的保護色,傅溯朝臉色微沉,節骨分明的手安撫似的拍拍我。
隨後他朝醫療團隊質問。
「怎麼回事?不是說今天治療完會比以前狀態更好?」
「傅先生,情況因人而異,哪怕能看清楚了,看清事物的速度也會比看清人的速度要快。」
「這是新型致盲的病,所以我們也還在摸索中,可能……」
讓醫生出去後,傅溯朝安慰我:「沒關係的,溫夏,我會陪著你,每一次都會的。」
他把我攬入懷中,反覆確認我的情緒,在我能聽得見一點點的右耳反覆低語。
我笨拙地對他說:「沒關係的,我還好。」
一路上,他對我噓寒問暖,讓我不禁想起,以前我聽不見看不見的時候,也有一個人會抱著我安慰,那一度曾是我的救命良藥。
回到屬於我們的家時,我抬腳進入後就愣了,沙發上坐著兩個風格迥異的男人。
左邊的戴著氣質溫潤,一身白色的休閒裝顯得溫文爾雅。
右邊的穿著一件黑色的工裝背心,把塊狀分明的胸肌和腹肌勒出形狀。
我看不清他們的臉,但莫名的,我總覺得他們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。
就仿佛,我們認識。
「寶貝回來了啊。」
「累不累?」
他們同時起身,無視我身邊的傅溯朝,一左一右牽著我,生怕我摔倒了。
我如墜冰窖,顫抖著聲音喊傅溯朝:「阿朝。」
「我在。」
傅溯朝警告地掃了其餘兩個人一眼。
隨後溫聲安撫我:「你認識的,是我的兩個朋友,等一下會給你做輔助療法。」
朋友?
我有些悲哀的想,哪一種朋友會叫我寶貝呢?
「好。」我木木地應道。
來到特製的房間,我再一次被震驚了。
這間給我做輔助治療的房間有一張很寬的病床,左右兩邊各有一些儀器和柜子,儀器我不認識,但是柜子上的東西我卻知道。
銀色的手銬、金色的腳銬、雙層的項圈、帶絨毛的貓咪耳朵……
很多,多到讓我害怕和不可思議。
白色衣服的男人穿上白大褂,點燃了一種薰香,薰香讓我昏昏欲睡。
即將睡著的時候,我看見肌肉虯結的的男人拿起腳銬對著我的腳比劃。
啞聲說了一句:「小叔,你看新製作的腳銬,多合適我的寶貝。」
等再次醒來,我看著天花板呆愣了很久,今天所目睹的一切讓我崩潰。
我坐起來,清楚地看見左邊腳腕上那圈刺眼奪目的紅痕。
透過痕跡,我仿佛能看見有一個什麼東西曾經摩擦過我的腳。
我想吐,踉踉蹌蹌走進衛生間,抬頭就能看見鏡子裡的我。
我的臉上布滿可疑的紅色點點,白皙的脖子上有幾個可怖的咬痕。
我抖著手把衣服下擺掀起來,腹部上的掐痕很明顯,可見留下痕跡的人十分用力。
似乎對我有著不可言說的占有欲。
眼淚就那樣流出眼眶,紅著眼角的我顯得更加的可憐。
配上那些痕跡,糜爛又色情,像是一朵被蹂躪殘缺的花兒。
2
「溫夏。」
傅溯朝從衝進了衛生間,他神色緊張地看著我,抱著我問:「你怎麼了?」
被他抱著,我有一種想吐的感覺,乾嘔了幾下。
傅溯朝越來越緊張,他一邊喊傭人,一邊打橫抱起我下樓。
「備車去醫院。」
我無力地拍了拍傅溯朝,脆弱哭泣道:「不去醫院好不好?我不想去醫院……」
剛才那個房間就跟醫院很像,現在只要一聽見醫院這個詞我就有應激反應。
傅溯朝把我按在他的肩膀上,輕輕地拍打著我的後背,安撫道:「沒事沒事,怎麼了?跟我說,不怕不怕。」
我沒有說話,只是沒有發現那兩個人的身影,就慢慢停止了哭泣。
傅溯朝鬆開手,轉而捧著我的臉,一點一點地替我擦掉淚痕。
他溫柔地問道:「告訴我,發生了什麼事,剛剛怎麼哭得那樣厲害。」
他摩挲著我身上有紅痕的地方,眼底閃過一抹懷疑。
試探性地問我:「溫夏,你的眼睛能看見了嗎?」
我心裡一緊,下意識地撒謊否認。
「沒有,我只是想到,你的朋友們說,經歷完這兩次治療我就能恢復視力,可是剛剛我還是不能看見,所以才在衛生間裡哭。」
為了使謊話看起來更加真實。
我努力平復情緒,用一種平靜的崩潰說道。
「我覺得自己很沒有用,阿朝,對不起。」
傅溯朝不喜歡我說對不起,他果然不去深思我哭的這件事。
而是非常認真地說道:「不許說自己沒有用,無論你是什麼樣的,對於我來說,都是有意義的。」
「嗯。」
我哼了一聲,迷茫又難過地想,傅溯朝,如果你真的喜歡我,為什麼要讓那兩個人傷害我?
喜歡是可以和其他人共享伴侶的嗎?
哭過之後,我發現自己看的更加清楚了。
只是這種清楚只限於物品,看人依舊是看不清楚,包括別墅里的傭人們。
等傅溯朝去上班後,我呆在房間裡,打開那台一直沒有用過的電腦。
然後生硬地打字,在搜索框輸入「傅溯朝的朋友」幾個字。
很奇怪,每一個介紹都說傅溯朝生性冷淡,朋友極少,更多都是泛泛之交。
拉到下面,詞條又變成了。
「傅溯朝與時溫夏結婚」
「傅溯朝與傅溯洄忽然達成合作」
鬼使神差的,我點了進去,入目的幾行介紹讓我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。
傅溯洄,醫界冉冉升起的新星,專攻視力方面的研究。
三年前與傅溯朝合作開了一個研究所,吸納大批醫學方面的團隊,似乎是為了解決一種病症。
傅蘊絨,A大的高材生,是傅溯朝傅溯洄的侄子。
「砰」的一聲,桌上的玻璃杯和花瓶都被我掃落在地,瓷片飛濺,有兩片還劃傷了我的腳腕。
但是我卻很恍惚,感覺不到疼痛。
「為什麼要騙我?」
明明不是朋友,都是傅家人,而且,而且他們還對我做那樣的事情!
好噁心,傅溯朝噁心,我自己也噁心。
更可怕的是,我現在隱隱想起來,這兩個人我好像認識。
他們的名字我聽過,不過暫時想不起來到底怎麼認識他們的。
他們和傅溯朝認識,會不會就是傅溯朝的兩個朋友?
「嘔。」我用手撐在桌邊,整個身體都在發抖,但是我沒有離開這裡。
而是繼續瀏覽頁面,隨著介紹,有很多以前被我忽略的不對勁的地方也一一浮現出來。
比如有時候他喜歡親我耳垂。
有時候喜歡親我指尖,
我曾問過他最喜歡我身上哪個部位,他每次的回答都不一樣。
沉浸在甜蜜中的我沒發現他語氣的不自然,現在想想,給我的感覺是不同的。
不是同一個人,但是同樣對我很熟悉。
我忽然想到,他們那麼迫切替我治療耳朵和眼睛,不怕我發現事實嗎?
還是說,他們就是想要我分清,然後,然後對我做一些更加可怕的事情?
一想到以後的遭遇比現在更加可怕,我就瘋狂地想要逃離這裡。
不行。
我得離開這裡,逃到讓他們徹底找不到的地方。
可是,我能去哪呢?
從小到大,因為在時家是個透明人,我既沒有去過其他城市,也沒有認識的朋友,這會兒想要尋求幫助都做不到。
我在搜索框輸入宜居城市有哪些?
在我沉思的時候,房門被敲了敲,保姆在外面給我發消息:先生,傅先生回來了。
我用盲人手機回復她。
「讓他去臥室休息吧,我準備午睡了。」
門外的保姆傳達了意思,只是身材修長的男人卻本能地覺得有哪裡不對勁。
溫夏以前從來不會這麼沒有禮貌,難道發生了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情?
「去拿鑰匙來。」他出聲吩咐。
他應該不知道我恢復了聽力,所以音量有些大。
我有些慌亂,手忙腳亂關電腦,然後擺弄好布置。
害怕被他發現不對勁。
3
房門開的一瞬間,電腦螢幕剛剛關閉。
我坐在桌後,心臟跳得如同搗鍾,一下一下,快到讓他頭暈目眩。
走進來的是不是傅溯朝,而是傅溯洄。
保姆卻喊他先生。
這意味著她清楚地知道,他們共用一個身份和我生活在一起。
傅溯洄走進來,先是看向我,見我沒有異常就鬆了一口氣。
旋即皺眉,吩咐門外的保姆:「把碎片清理乾淨。」
他走到我身邊,親了親我的額頭,然後在我的右耳邊問道。
「心情不好?不想見我嗎?怎麼還打碎了東西?嗯?」
傅溯洄和我這麼親密,我差點一個激動把他推開,偏偏現在的情況又不能有劇烈的反應。
我只能硬邦邦地說道:「早上就和你說了,因為治療效果不好,所以我很難過。」
「不怕,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,陪著你治療,這次治療沒效果,下一次也會有的。」
他安撫我的動作同樣熟練,給我一種和傅溯朝差不多的感覺。
不過仔細感受,還是有細微的差別。
「傅溯朝。」我喊了一聲。
「嗯,我在。」
我沒說話,難以想像會有一個人用別人的身份來靠近我,我帶著哭腔問他:「你,你愛我嗎?」
「愛,無論你是什麼模樣,我都愛你。」
「那你呢,溫夏,你愛不愛我。」
傅溯洄望著我的眼睛,加重語氣:「告訴我,你愛不愛我。」
「……愛。」過了很久,我聽見自己輕聲回答他。
「你是愛我這個人,對嗎?」傅溯洄似乎很沒有安全感,不斷的向我求證。
我看過關於傅溯洄的介紹。
他是醫學博士,在醫學上的造詣很高,加上這副臉蛋和身材,追求他的人數不勝數。
可就是這樣斯文禁慾的精英,低下原本高傲的頭顱,卑微地問我愛不愛他。
我心裡升起一股詭異的暢快感,淺笑著說道。
「怎麼會不愛呢,我們一起做過很多事,去海島吹海風,修剪花枝,養小狗,坐著潛水器下沉到宏都拉斯……」
我每說一個場景,傅溯洄的臉就黑一分。
因為這根本不是我和他一起經歷的,而是和其他兩個人,可是他能打斷我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