還挺聽話。
下一秒他的手挪到我身上。
「嫂子,你這姿色,不比這小姑娘差多少嘛。」
我柔柔一笑:「怎麼,對嫂子感興趣了?」
他語氣曖昧:「夏哥在的時候,嫂子你可是高不可攀啊,現在嘛……」
我輕輕地拋了個媚眼:「後備廂太擠了,你把我弄到后座。」
他秒懂。
我被他抱到后座。
在縫隙里,林月有些惶恐地看著我。
我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。
前排開車的人咳了咳,不耐地提醒:「別玩太過了。」
小眼睛猴急地扒開我的外套:「知道了知道了,一會那個年輕的歸你。」
我面色不變,解開頭髮。
刻意將時間拉長,勾得小眼睛欲罷不能。
和夏崢這種人周旋久了,這種場面倒能應對自如。
他的手貼上肌膚時,我猛地用腳踩過他的頭,狠狠用力。
他慘叫一聲。
前排的人意識到不對,轉過頭,我用全力掐住他的脖子。
他痛呼,方向盤打反。
18
車子翻下盤山公路。
正如計算的那樣,坡度並不高,車體沒損壞多少。
小眼睛昏死過去,林月悽厲地尖叫著,聽起來沒什麼大事。
我的情況最糟,玻璃窗碎裂,手掌大的碎片刺穿胸口。
血流不止,我痛得失聲。
但眼下不是停歇的時候,我把布條纏在刀的附近,防止失血過多。
踉踉蹌蹌到後備廂救林月,她身上的繩索被解開,整個人不住地向地上滑。
這是被嚇蒙了。
我咬牙攙扶她起來,跌跌撞撞向一處廢舊廠房跑。
那個開車的男人此時也脫了身,沉聲追過來:「不許跑!」
完了。
我加快速度。
這要命的時刻,林月腳崴了。
她跌倒在地上,白色的裙子沾上了泥。
她拽住我的衣角,淚眼盈盈:「別,別丟下我。」
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,把她拖到背上,繼續跑。
終於在男人追上之前逃進廠房,這個破舊的小屋子就像一個安全屋,我鎖上門,又用屋內所有的東西將門抵住。
我舒了口氣,靠著牆,軟塌塌地倒下來。
廠房的燈突然亮了起來。
林月的視線落到我胸口,瞳孔猛震:「你……」
我低頭,整個襯衫儘是猩紅,傷口一刻也不停地往外涌血。
林月快速在裙子上撕下一布條布,擰乾雨水:「你怎麼不早說?」
她檢查了下傷口的位置,臉色凝重。
又把我的胡亂包裹拆下來,用專業手法把傷口包好。
玻璃片暫時不能拔出來,但傷口經她這麼一弄,流血速度慢了很多。
做完這一切,她轉過頭:「醫學生的天性而已,你別感激我。」
我才想起來,她大學學醫的。
這是未來的白衣天使啊。
我微笑著看著她,依稀看見九年前的我,抱著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,在國旗下莊嚴宣誓。
當時我還很年輕,和林月一樣的年紀。
她身上滿滿的朝氣和對未來的希冀,都是我曾經擁有,後來卻永久失去的。
林月彆扭地說:「你救過我一次,我也救過你,大家扯平了。」
我覺得好笑:「誰說我只救過你一次?」
……
夏崢剛出事時,許深問我:「沒有百分之百抓捕他的準備,為什麼要貿然舉報,打草驚蛇?」
他們不知道,在夏崢隨身攜帶的手機里,有上百張女孩的照片。
都是夏崢看病時偷拍的,看樣子還沒來得及下手。
我翻看很久。
最清晰的是張側臉照,女孩穿著白大褂,胸口的牌子上寫著實習醫生。
長頭髮,很甜很漂亮,是夏崢喜歡的那款。
那個女孩的側臉,陌生中透露著一絲熟悉。
我問林月:「你曾經是不是在附屬醫院,做過一段時間見習?」
她愣了愣:「確實是……不過你問這個做什麼?」
我啞然失笑。
發現這些照片時,我仿佛回到最崩潰的那一夜。
原來我不會是最後一個受害者,原來作惡者的腳步永遠不會停下。
我怎麼能讓她再步我的後塵。
人生那麼美好,不該如此輕而易舉能被人渣毀掉。
我徹夜未眠。
第二天,冒著極大的風險,舉報了夏崢。
……
回過神來,林月神色複雜地看著我。
我費力地對她笑笑:「當時要也有人保護Ṭū́⁸我,該多好。」
她語氣似乎有些哽咽:「你別說話了……省點力氣。」
是該省省力氣了。
太累了。
我閉上眼。
她的哭聲驟然變大。
廠房外傳來警笛聲。
我徹底失去意識。
19
我被搶救了很久很久。
這期間,許深一共收到了四次病危通知書。
像夢一般,我看見他跪在我病床前,久久不語。
最後我只聽到一聲壓抑的低嘆。
他疲倦至極:「姜纖啊,我這是第幾次失去你了?」
那隻冷白的手上布滿瘀青,那是針管注射的痕跡。
他扶額苦笑:「你看看,我以後要怎麼活呢?」
一陣心酸湧上來,我想抱抱他,但動不了。
他素來挺直的脊樑一寸寸塌了下去,似乎已經無可奈何。
「求你了,救救我吧。」
他仿佛置身在無邊烈獄中,眼底是無盡的痛苦。
我想救他,我愛他。
心念神動。
我猛然睜開雙眼,迎上他的目光。
我們凝望著彼此。
忽然就回到那一天,學校禮堂上,許深作為優秀畢業生,意氣風發。
他越過重重人海,無聲地望著我。
被學妹問到感情問題,他含笑說:「那位就是我女朋友,我很愛她。」
時光好像重新凝聚到了一起,十年前與十年後,百轉千回,我也同樣愛他。
我說:「許深,我來救你啦。」
【番外】
夏崢的案子很大很轟動。
市局為辦案過程中表現突出者頒獎勵,姜纖和許深赫然在列。
不少媒體肆意宣傳,姜纖是市局派去的臥底警察。
飯桌上,陳安也跟她開玩笑:「姐,你不會真是咱派去的臥底吧?」
所有人都笑了起來。
只有姜纖認真反問:「難道只有警察才能伸張正義嗎?」
包廂里一時鴉雀無聲。
這場飯局,是送別飯。
許深表現突出,調入省會市局。
姜纖同他一塊去。
他們在今年二月領了結婚證,二月,是姜纖來到人世的日子。
二月里,冰雪依舊肆虐,然而春天即將到來。
……
許深回家時,姜纖趴在桌子上睡覺,胳膊下還壓著書。
她早早就表過態,打算重考證書,再拾律師之夢。
許深靜靜看著,抱她到床上去了。
他熬了兩個夜班,在沙發上閉目歇了一會,起身去做飯。
她身體很差,要吃很精細的食物來調理。
他總要自己動手。
等到香味從鍋里飄出來時,許深關了火,回到房間叫醒姜纖。
他給她紮好頭髮,抱她起來。
姜纖迷迷糊糊地親了親他的嘴角。
許深心頭驟然滾燙。
他年輕時候想和她白頭偕老,那時天不怕地不怕,天王老子也不能將他們拆散。
現在心早就變得冰涼,如滾燙過後的岩漿,只剩餘燼。
期待的閾值不斷降低,他早就不敢奢求太多。
他如今只想要這樣的瞬息。
每個代表她還愛著他,他們在一起的瞬息。
這樣,就夠了。
他愛她一場,已經很知足。
許深低下頭,虔誠地回吻她的唇。
(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