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天的抱歉完整後續

2025-06-02     游啊游     反饋
1/3
大學的海邊聯誼,有人向我表白。

蔣修遠盯著我,恨得將牙咬碎了。

我說:「蔣修遠,以後別偷偷喜歡我了。」

一瞬間,他眼裡的光熄滅了。

他垂著眼眸,像被大雨淋濕的小狗,語氣乞求。

「偷偷喜歡都不行嗎?」

我的心軟得一塌糊塗。

可後來,我生了病,迴避型依戀。

蔣修遠要去見別的女人,我砸了無數東西,藏匿的情緒終於被逼了出來。

「蔣修遠,你不能說了愛我,又不要我。」

他紅著眼眶,將我緊緊抱進懷裡。

「我騙你的。如果有一天你放棄我,我會比你剛剛瘋一百倍。」

1

過年參加高中同學聚會遇到前夫。

我想坐在他旁邊,他突然躲開了,坐到了角落裡。

班長問他躲什麼。

他眉眼不抬,懶懶地說道:「有病。」

同學們的目光紛紛落在我身上。

我沒有解釋,只是直直地看向蔣修遠。

他坐在包廂的邊緣,眉眼冷淡,黑色襯衫襯得他膚色白皙,整個人癱在沙發上,顯得有些頹廢。

我想問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。

我從來沒有想過,三年不見,他會當眾讓我這麼難堪。

我摸不清蔣修遠的意圖,但我願意相信他,相信他不會拿我的病開玩笑。

這時,包廂的門被人推開,陳璐化著精緻的妝,穿著晚禮服走了進來。

場子又活絡了起來。

眾人紛紛起鬨,尤其是男同學,顯得格外興奮。

陳璐羞澀一笑。

「別鬧了,什麼大明星,我也就是個打工的。衣服沒來得及換,大家別介意。」

開口就是八二年的老綠茶。

她說話時,目光掃過在場的人,跟我對視時,她挑了挑眉,露出一個挑釁的笑。

她是我曾經的情敵。

高一的時候,她就追過蔣修遠,但被蔣修遠拒絕了。

陳璐不死心,問蔣修遠她哪裡不好,可以改。

蔣修遠說,不用改,是他自己的問題,因為他不喜歡會呼吸的生物。

他們當時站在樓梯間,我就在他們頭頂,聽到蔣修遠的發言沒忍住笑了。

陳璐以為我嘲笑她,自此就把我當成了眼中釘。

2

她是文藝委員,大合唱的時候故意把想隨大流的我點了出來。

「夏初彤,你走調了!」

「放屁,我壓根沒出聲。」

於是班主任把我拎了出來,讓我單獨唱。

我五音不全的事情就這麼暴露了,我那群狐朋狗友甚至拿手機錄了下來,然後發到了班級群里,四處傳閱。我和蔣修遠結婚後,才知道,它被蔣修遠當成了鬧鐘鈴聲。

我求了他很多次,他都沒有換。

我和陳璐是有點孽緣的,高中三年,居然全都分到了一個班。

高考後,她去了國外當練習生,基本和我們失聯了。

我本來都快忘了這號人,直到她前幾年參加了國內一檔選秀節目,一炮成名。

網上關於她的消息越來越多。

我和蔣修遠離婚的消息傳出來後,陳璐重新對蔣修遠展開了猛烈的追求,甚至在演唱會現場高調錶白,雖然沒有指名道姓,但我知道,她說的是誰。

陳璐當著我的面坐到了蔣修遠身邊。

這次,蔣修遠卻沒有躲開。

我心不在焉和身邊的同學搭著話。

她說:「夏初彤,你前幾年都沒來,我還以為你今年也不會來了。」

「前幾年在國外,今年剛回來。」

「啊?你去國外幹什麼了?」

我在心裡回答她:治病。

「工作。」

我回答的時候,目光始終落在蔣修遠身上。

我看見陳璐拿起他的酒杯喝了一口,然後跟他說著什麼。

蔣修遠眉目淡然,看不出喜怒。

但不拒絕就是在表達曖昧吧。

我看著心煩,起身離開了。

我坐在外面的吧檯上,點了一杯果汁。

突然,有人坐到了我旁邊,戲謔道:「姐姐,來酒吧喝果汁,你是沒成年嗎?」

我看了他一眼。

「沒成年的是你吧。」

「我成年了,昨天剛滿十八歲。」

我無心搭茬。

他卻沒有走的打算,也點了一杯果汁,坐在了我旁邊。

「姐姐,我看你有點眼熟,我們是不是見過?」

我懶得理他。

起身離開的時候,他突然叫住了我。

「姐姐,你的耳夾掉了。」

他對我伸出手,上面靜靜躺著我的銀色耳夾。

我伸手要拿的時候,他突然握住了手,藏到了身後。

我冷冷看著他。

「還給我。」

他湊到我耳邊,說道:「我想起來在哪裡見過你了,你是聞時的……」

那一刻,好像有一條毒蛇在我耳邊吐著信子。

「我叫聞亦,聞時是我的哥哥。你說,當初為什麼……」

一瞬間,我仿佛就被封印了。

我想推開他,身體四肢卻是僵硬的。

3

他慢慢給我帶上耳夾。

少年的指尖很涼,我感覺胃裡翻湧作嘔。

心裡仿佛有一頭猛獸拖著我下墜。

頭頂的燈光讓我感到恐懼。

這時,突然有人拽住了我的胳膊,將我和聞亦的距離拉遠了。

蔣修遠冷眼看著我。

「夏初彤,你賤不賤!」

我的大腦一片空白,根本無法理解蔣修遠這句話的意思。

我現在只想讓他帶我離開這裡。

蔣修遠,帶我走。

我用求救的眼神望向他。

他好像很生氣。

可我不知道他在氣什麼。

但他還是帶我走了。

我被他踉踉蹌蹌拖著離開。

聞亦的目光如同陰影籠罩在我身後。

蔣修遠一拳打在了我身後的牆上,喚回了我的神智。

「你看不出來他多大嗎?」他質問我:「還是你就喜歡這種未成年的!」

「不是的。」

我想告訴他,那是聞時的弟弟。

他突然冷笑道:「算了,隨便你。」

我伸手去拽他的衣服,用盡力氣問道:「我給你寫的信……你都看到了嗎?」

這才是我回國真正的目的。

「嗯。」

他背對著我。

「那你沒有話想跟我說嗎?」我不敢相信,這就是他的回答。

我像握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緊緊攥著他的衣角。

「說什麼?」他偏頭看向我,眉眼如寒冬的風雪,吹得我骨縫都疼。

他堅定地撥開了我的手:「夏初彤,你的病治好了嗎?」

我想說好了,但是說不出口。

「還差一點。」

「那就說明我們分開的決定是正確的。」

說完,他就離開了。

我在原地站了很久,然後緩緩走進了洗手間。

我大力摘掉了耳朵上的耳夾,耳朵瞬間又紅又疼。

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,漸漸變成了剛剛那個少年的模樣,然後又變成了聞時的模樣。

我猛地閉上了眼。

但心裡的惡魔卻攥緊了我的靈魂,拉著我不斷下沉。

4

回到包廂後,我拿起包準備悄悄離開。

陳璐突然當著眾人的面問道:「夏初彤,你和蔣修遠離婚是因為你出軌了嗎?」

場面瞬間安靜了下來,陷入詭異的尷尬氣氛中。

我握緊了手中的包,一字一句說道:「我跟你不一樣,我對插足別人的感情沒有興趣。」

陳璐不甘示弱:「你們離婚了,我算哪門子插足?」

我愣了一下。

是啊,我們離婚了。

蔣修遠,已經不喜歡我了。

他跟我離婚了。

在我們相戀七年的時候,在我患上抑鬱症的時候,在我被關進精神病院向他求救的時候。

沒有回應就是他給我的答案。

我看向蔣修遠,很想問問他,他是因為陳璐才跟我離婚的嗎?還是因為我有抑鬱症讓他覺得很辛苦?

可我什麼都問不出口。

因為我想起來了,這個問題,在三年前他跟我提出離婚的時候,我就問過了。

我直勾勾盯著陳璐,反問她。

「我和蔣修遠還沒有離婚的時候,你半夜給他發消息的行為不算插足算什麼?算你半夜發燒?」

陳璐沒有一絲羞愧,理直氣壯:「我當時遇到了私生粉,蔣修遠又是警察,我聯繫他有什麼問題嗎?還是說,你把蔣修遠幫助的每個異性都當作情敵?原來你占有欲這麼強啊。聽說你是心理諮詢師,請問,你知道自己心理不正常嗎?」

說完,她突然恍然大悟道:「我忘了,你已經不是心理諮詢師了。也對,你配當心理諮詢師嗎?」

那一瞬間,我仿佛全身被人抽乾了力氣。

我看著她的眼睛,從裡面看到了明晃晃的惡意。

她好像……什麼都知道。

在這個冬天,我仿佛被扔進了滾燙的水泥中,然後一把重錘砸到了我的天靈蓋。

一剎那,我變得支離破碎。

陳璐乘勝追擊:「你說你沒有出軌,可我三年前偶然看到,你在咖啡廳被一個女人潑咖啡,她還打了你一耳光,罵你是小三。你當時,好像並沒有反駁呢。」

情緒在這一瞬間被無限放大。

然後,我像個瘋子一樣在同學會上失控了。

我把酒水潑到了陳璐臉上,打了她一耳光。

她沒有還手,而是笑得玩味:「夏初彤,你是潑婦嗎?難怪蔣修遠會跟你離婚。」

「夠了。」

蔣修遠突然出聲,他攥緊了我的手腕,不讓我再傷害陳璐。

我瞪著蔣修遠:「她在撒謊!造謠!你不是警察嗎?」

陳璐冷笑一聲:「原來你連他早就辭職了都不知道。」

我卸了力氣,看向蔣修遠:「你辭職了?為什麼?」

蔣修遠沉默了。

「在你們離婚前他就辭職了,你是有多不用心,竟然連這個都不知道,我這個外人都知道。」陳璐得意洋洋地看著我:「夏初彤,你別轉移話題,既然你說我造謠,那你自己說當時是怎麼回事?今天當著所有人的面,你說清楚啊!那個女人為什麼打你!為什麼你不還手?在座的誰不清楚你是什麼人!你怎麼可能乖乖站著讓別人打!」

我渾身開始發抖,但依舊努力維繫著表面的鎮定:「我沒有向你解釋的必要。」

「難道不是心虛嗎?」陳璐咄咄逼人。

「你閉嘴!」

我看向蔣修遠:「你相信她說的話嗎?」

明明是他提出離婚的。

明明是我一直在求他別放棄我的。

我有沒有出軌他應該比誰都清楚。

可他卻避開了我的目光。

我沒忍住笑了。

一個荒謬的想法浮現在我腦海里。

「蔣修遠,所以你當初跟我離婚,真的是因為懷疑我出軌了?這三年,你從來不回復我,也是這個原因?就因為陳璐在你面前胡說八道,你就信了?你別告訴我,這才是我們離婚的真正原因!」

蔣修遠抬眼,狹長的眼眸犀利地看著我。

「現在討論這些有什麼意義嗎?」

5

我感覺我的臉濕了。

我不想哭的,但我忍不住。

明明我快要被心裡的怒火燒死了,可我的眼睛像一個失控的水龍頭。

一切在我眼中都變得模糊了,包括眼前的這個男人。

我們從高中開始認識,大學開始交往,結婚四年……他竟然懷疑我出軌?

因為懷疑我出軌,所以他才放棄了一次次向他求救的我?

他怎麼能對我這麼殘忍!

他怎麼會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他啊!

我無法接受這個荒謬的答案。

我寧可他告訴我,他不愛我了。

「所以你選擇相信一個外人,也不相信我,是嗎?那你懷疑我出軌誰了呢?」

我想知道,陳璐是怎麼騙過他的。

究竟多高明的騙術才會騙過他?

那個無中生有的第三者究竟是誰!

是誰讓蔣修遠選擇了放棄痛苦得要死掉的我,選擇放棄了我們十多年的感情!

是誰殺死了我們的愛情!

「蔣修遠,你就是個傻逼。」

整個同學會成了一場鬧劇,而我是最大的笑話。

我開始怪自己,為什麼要回國。

為什麼都離婚三年了,我還在執著地要一個答案。

我推開蔣修遠,跑了出去。

來到停車場,我想從包里拿出鑰匙,卻怎麼都找不到。

錢包、纏繞在一起的耳機線、藥、護照、身份證……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里就是沒有鑰匙。

鑰匙在哪裡?

最後我崩潰地將包里的東西全部倒了出來。

我跪在地上從裡面找鑰匙。

翻垃圾一樣翻了一遍又一遍……

「鑰匙、鑰匙、鑰匙……為什麼我的鑰匙丟了。」

手指凍得麻木。

直到一道聲音在我耳邊響起。

「這是我的車。」

我愣住了。

我抬頭看著面前的陌生人,突然想起來,我今天沒有開車。

不對,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開過車了。

陌生人問道:「請你讓開好嗎?」

我慌亂地把所有東西塞進了包里,然後踉踉蹌蹌逃出停車場,就像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追我一樣。

離開那裡時,我似乎看到了藏在黑暗中的聞亦。

他鮮紅的眼眸直勾勾盯著我。

恐懼密密麻麻爬上我的後背。

我不敢回頭看,雙腿發軟也要一路狂奔。

最後,我打車來到了蔣修遠的住處。

沒有人給我開門。

我想起來,他去參加同學聚會了,還沒有回家。

我坐在門口,用牙齒咬著手指的指甲,身體因為心慌恐懼陣陣痙攣。

聲控燈突然熄滅了,我猛地抬頭,驚恐地看著走廊的一端。

聞亦緩緩從黑暗中走來,扔給我一個盒子。

裡面一片血紅,被肢解的各種動物屍體,散發腐爛惡臭的味道。

我怎麼也甩不開。

「夏初彤,歡迎回國,這個禮物你喜歡嗎?」

他笑得像個魔鬼。

「不管你逃到哪裡,我都會找到你。」

6

我崩潰得捂住耳朵,將頭埋在膝蓋上,像個鴕鳥。

可是我感覺的到,黑暗中,仿佛有無數的眼睛盯著我。

陳璐的聲音又響起,像電鑽一樣鑽進我的腦子裡。

「你知道嗎?你和蔣修遠沒有離婚的時候,他有次差點被樓上的花盆砸到,一個叫聞亦的未成年乾的。不要再靠近蔣修遠了,除非你想害死他。」

不是的,我怎麼會想害死蔣修遠……沒有人比我更希望,他能好好活著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,燈光再次亮起,腳步聲由遠及近。

蔣修遠嘶啞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。

「你在這裡幹嘛?」

我睜開眼,發現,沒有聞亦,沒有盒子,沒有血,沒有動物的屍體……只有手機里我和陳璐的一則通話。

我的腦子昏昏漲漲的,像個生了銹的機器,緩慢地運轉著。

他居高臨下蹙眉看著我,我被他投射的影子籠罩著。

「夏初彤,你到底想幹什麼?」

我想起來了。

就算他不喜歡我了,我也想把所有事情說清楚。

我本來想告訴他,我從來,都只喜歡他。

沒有別人,只有他。

但是……我沒辦法說出口了。

他們都說,我會害死他。

「蔣修遠,聞時的事情請你忘記吧,就當我什麼也沒說過。」

他的臉色很難看:「我早就忘記了,如果你不提醒我。」

我用手指摳著牆皮,像個做錯事罰站的孩子一樣。

「你還有事嗎?」他不耐煩地看著我。

我努力沖他露出一個笑。

「蔣修遠,對不起。我不該在同學聚會上說你是傻逼。」

我也不該明明知道你討厭我,卻還是出現在你面前。

真的抱歉,給你添麻煩了。

「我以後不會再來找你了,再見。」

他欲言又止看著我,最後還是開口了。

「夏初彤,不要再生病了,也不要再見了。」

偷偷見你也不可以嗎?

他的眼神告訴我,不可以。

7

我躺在酒店的地板上,像個壞了的木偶。

周圍的空氣如同逼仄的海水壓迫著我。

呼吸間,都是窒息的痛感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,我動了動手指頭,身體逐漸恢復了力氣。

我第一時間找到藥,吞了下去。

我告訴自己:「別怕,會好起來的,一切都會好起來的。不管是我的病還是我的生活。」

可我知道,不會了。

早在聞時離開的時候,我就再也不會好了。

三年前,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搞砸了。

我盯著手腕處青紫的淤痕發獃。

吃了藥後,腦子開始變得昏昏沉沉。

所有情緒都變得遲鈍麻木。

我既不快樂也不痛苦,只留下被挑斷所有神經的茫然。

我穿著衣服躺進浴缸里,仿佛溫暖的海水包裹著我。

我從冰島的精神病院逃跑的時候,跳過海,我當時拚命游,卻始終看不到終點,看不到蔣修遠。

我想起,我們離婚前有段時間,他總是很忙,經常出差不回家。

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警察都這麼忙,但我選擇相信他。

而且我當時的狀態很差,整個人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無法自拔,也沒有精力去關心他。

就在我沒辦法依靠自己一個人的努力支撐下去的時候,我告訴他:「蔣修遠,我得抑鬱症了。」

所以能不能,救救我。

他當時臉色很冷,透著一股濃濃的厭倦以及疲憊。

「所以呢?」

我被問愣了。

他突然說道:「算了,我們離婚吧。」

「為什麼?」

我不明白,為什麼我的求救換來的是他的放棄。

我當時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不真實了,我好像正在一場噩夢中。

我偷偷掐了掐自己的大腿,希望趕緊從這場噩夢中醒過來。

他直直地看著我:「難道你不想離婚?你不覺得我們在一起很辛苦?那你為什麼會得抑鬱症?又為什麼總是哭呢?」

「夏初彤,別哭了,我很煩!」

仿佛崩潰的人是他。

我不想哭,但我控制不住。

自從我得了抑鬱症之後,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。

我就像一個泥潭,試圖靠近我的人,會被我拖進去,不見天光。

他從我這裡,只能得到痛苦。

我想告訴蔣修遠,我正在努力治療。

我只是生病了,我會好起來的,我不會一直哭泣。

可我自己曾經就是心理醫生,我知道這個保證有多無力。

於是看著他充滿紅血絲的眼睛,除了成全他,我什麼都說不出口。

「那就離婚吧。」

8

他僅用了二十七分鐘,帶走了他的所有東西。

那一刻我才發現,家裡有關他的東西已經很少了。

他的離開,蓄謀已久。

而我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,對此一無所知。

他大概忍了很久吧。

「你是不是早就想和我離婚了?我讓你很累吧。」

蔣修遠眼裡一片猩紅,他用充滿恨意的眼神看著我:「那你想讓我怎麼辦?我要對你的抑鬱症負責嗎?」

第二天,我們去了民政局。

進去前,我沒忍住問他:「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?」

我知道,我很自私。

我也知道,生病的這段時間,我很差勁。

「我的病是可以治好的,等我好了,我會彌補……」

蔣修遠就像聽到了什麼好聽的笑話,露出一個嘲諷的笑:「我還要等你多久?」

是啊。

他已經等了我好多年。

我已經浪費了他很長的一段人生。

我差點就把所有的軟肋展示給蔣修遠看了,試圖讓他同情我。

我差點想求他別離開我了。

我差點,差一點點,就要告訴他,我生病的真相了。

我扯了扯嘴角,對他露出一個笑。

「那就算了吧。」

然後我們就離婚了。

離婚那天晚上,我喝了很多酒,還吃了抗抑鬱的藥,結果差點死了。

於是,我爺爺把我送到了國外治病。

他說治不好就永遠別回來了。

他不想有一個自殺的孫女給他丟人。

他覺得我晦氣,就像因為產後抑鬱自殺的我媽一樣晦氣。

如果我媽沒有自殺,我爸不會因為交通意外身亡。

儘管我們都知道,我爸其實是故意撞崖殉情。

但我爺爺不接受這種說法。

他一生要強,創立了偌大的公司,結果後代一個比一個軟弱,而他唯一的繼承人,只有我這個罪魁禍首。

其實我當時並不想死,那只是個意外,一個喝迷糊了的意外。

但爺爺根本不相信我的解釋。

我被強制注射了安定,然後被送上了私人飛機。

他以監護人的身份,將我送進了牢籠。

三年,我用了三年的時間,逃了出來,回到了這裡,看到了蔣修遠。

可是,一切都沒有意義了。

我想過他不會在原地等我,但我沒想到他會跟我討厭的陳璐糾纏在一起。

9

在我和蔣修遠離婚前,陳璐第一次半夜給蔣修遠發求救消息,我情緒失控,不讓他去,我威脅如果他敢去,我就跟他離婚。

但他還是走了。

我理解他的工作,但是不理解他的行為。

他完全可以讓他的其他同事過去,為什麼一定要親自過去呢?

可五分鐘之後,他就回來了,身上還帶著煙草的味道。

他問我:「心情很難受吧?」

我紅著眼把手邊的東西扔到他身上,讓他滾。

他給我買的小夜燈,在地板上炸開。

他的神情突然變得悲傷又落寞。

「夏初彤,能不能不要離婚?」

我突然很想抱抱他。

我知道,自從我生病了,我就開始冷淡他。

一點小事,就會令我情緒失控。

我哭著走向蔣修遠,想跟他道歉。

「別動!」

他呵住我,然後沖我走過來,將我抱到床上。

他跪在床邊,檢查我的腳。

「對不起……蔣修遠,我愛你。」

蔣修遠將我緊緊抱進懷裡,吻了吻我的頭頂,開始解釋:「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有我的聯繫方式,但她發了求救簡訊,我就不能不管,我已經交給其他同事去處理了,她的手機號我也拉黑了。」

我仰頭看著他:「那你為什麼要出去?」

他突然沉默了。

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,他說道:「為了讓你知道,如果有一天你選擇了別人放棄了我,我會比你剛剛瘋一百倍。對不起,我錯了,我下次不會這樣了。」

我遲鈍的大腦根本不理解他的話。

我怎麼會選擇別人呢?

我只喜歡他啊。

可能是因為我說離婚傷到他了吧。

「蔣修遠,抱歉,我再也不會說離婚了。」

10

上高中的時候,我一直以為蔣修遠很討厭我。

因為他是學生會成員,從高一到高三,沒少找我的麻煩。

我有一次逃課翻牆出去上網,結果回來的時候,翻牆砸到了經過的蔣修遠,他用骨折的手在本子上記下了我的名字。

我因此喜提國旗下檢討。

後來,我遲到被他記名,沒穿校服被他記名,做操不認真被他記名……我當時最想暗殺的人就是他。

我雖然不怕事,但不想天天寫檢討。

於是,只能老實坐在班級里長蘑菇。

有一次,我感冒了。

桌子裡不知道被誰塞了一盒藥。

我很不喜歡吃藥,看見藥就煩,於是直接把藥扔進了垃圾桶里,然後趴在座位上睡覺。

迷迷糊糊的時候,額頭被人重重拍了一下,一股舒服的涼涼的感覺。

我一睜眼,就看到蔣修遠冷冷看著我,就跟我欠他錢了一樣。

然後他把退燒藥扔到了我桌子上。

「吃藥。不要拿生病當藉口睡覺,不然我記你名字了。」

我深呼吸一口氣,爬起來吃藥。

那時候,我才反應過來,我發燒了,難怪渾身都沒勁。

我暗暗發誓,總有一天,我要暗殺蔣修遠。

吃了退燒藥,晚自習又睡了三節課,我感覺整個人又活了過來。

放學鈴聲響起,我揉了揉臉,坐在座位上醒了醒神,正打算離開的時候,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封信。

然後一道支支吾吾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。

「夏初彤,我喜歡你。」

我偏頭看過去,我知道我的神色很冷,因為對方在看到我的臉時,露出了惶恐的神色。

「你就不能憋著嗎?」

我本來就因為生病心情不好,所以語氣十分惡劣。

「我認識你嗎?你喜歡我是你自己的事情,不用告訴我,很煩。」

對方沒說話,拿著情書跑了。

這不是我最毒舌的時候,我剛上高中的時候,那時候別人還不知道我有多惡劣,所以告白的男生不少。

我通常會直接讓對方滾。

有一次有一個男生被我罵急眼了,說我有病,我這樣的人不配被人喜歡。

「那你是什麼?畜生嗎?再說了,我有求你喜歡我嗎?」

後來,我的風評就很不好,但我不在乎。

我收拾好書包,起身離開的時候,才發現,蔣修遠還沒走。

他靠在窗邊,沉默地注視著我。

我莫名覺得他失望的眼神有點煩。

「看什麼看!」

他收回了視線,留給我一個側影。

我知道,我心理不正常,對於別人的喜歡,我總覺得是沉重的負擔。

當對方把喜歡我這件事說出來時,我就感覺對方在我身上投入了期待,而我沒辦法回應任何人對我的期待。

我很差勁,所以不要喜歡我。

高考,我理所當然地考砸了,爺爺準備送我出國。

報志願那天,我心血來潮去了學校。

據說蔣修遠報了警校。

我在校門口吃著老冰棍,然後攔住了蔣修遠。

「我很好奇一件事,我是不是哪裡得罪你了?要不然你為什麼老針對我?」

今天他要是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回答,我就準備揍他一頓。

然後他直勾勾盯著我。

我迎著他挑釁的眼神,準備擼袖子的時候,他突然說道:「你扔了我的情書。」

我:6。

我真的不記得,蔣修遠什麼時候跟我遞過情書了。

我也不明白,他那樣的好學生為什麼會喜歡我。

11

後來,我選擇了復讀。

很巧的是,我在書店裡買到了蔣修遠的筆記本。

一年後,我考了心理學專業。

我的大學離蔣修遠的大學很近。

大一時,我們學校出了一個變態。

會跟蹤女生,然後在沒人的地方衝上前脫褲子。

那個時候人心惶惶,女同學都結伴而行。

在學校抓到那個變態之前,他被隔壁警校的大二校草蔣修遠抓到了。

據說,蔣修遠當時為了抓變態,穿得很妖嬈,甚至被評為了警校的校花。

我當時聽說後,只有一個想法,想看蔣修遠穿裙子。

大二,兩個學校舉辦聯誼。

這種活動我是向來不會參加的,但是當時室友說隔壁警校的蔣修遠也會參加時,我莫名鬆口了。

我們一行人去了海邊,在海邊圍著篝火喝酒玩遊戲。

期間,蔣修遠沒有看我一眼。

我突然就後悔來參加這個狗屁的聯誼了。

當時有一個女生問蔣修遠在場的有沒有他喜歡的女生。

蔣修遠毫不猶豫說沒有。

氣氛頓時變得微妙了。

不少人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,只有我,盯著蔣修遠,決定該把暗殺他的事情重新提上日程。

不知道為什麼,有點生氣。

我起身走到無人的地方,坐在沙灘上,心裡空落落的。

有人站在了我旁邊。

「你好,我叫陳生,請問可以加你的微信……」

不等他說完,我對他說道:「不好意思,我目前想好好學習,不想談戀愛,今天只是來蹭吃蹭喝的,不過,謝謝你的喜歡。」

對方連忙擺了擺手,快速說道:「不是,是我真心話大冒險輸了,我選的是大冒險,他們讓我過來問你要微信。不給也沒事,打擾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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