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心頭軟到不行,衝動間覺得哪怕讓自己犧牲多少,求他哄他去都值得。
「哥,你就去吧,你不能為了我,耽誤你的大好前程。」
「可是我實在擔心你......那不如這樣,你陪我一塊去吧。我的房車很寬敞,到時候也方便給你做飯。」
一塊去......
可是這時間點偏偏刁鑽得很,過幾天我約好和男友去旅遊的。
我哥察覺出我的為難,他搖頭,很善解人意,「沒事,妹妹,你如果不方便,我留下來也可以。」
我立刻說,「不行。」
我咬牙,「去,我也去。」
我哥笑了。
「好。」
4
我待在我哥的房車裡,向外望。
他剛到片場,便被一群人圍住化妝。
像件絕世的驚艷孤品,被人打磨雕琢。
當燈光照在他的臉上時,他緩緩睜開眼,眼神陰翳嗜血——已然變成了劇中那個雙重人格的瘋子殺人狂。
「是你在追逐我嗎?不,警官,是我在追逐你。我是聞著血腥味追來的獵豹,你是誘惑我的羚羊。我們的名字會刻在無數屍體上,會緊緊綁在一起,生生死死,永不分離。」
我咽了下喉嚨。
感覺內里翻攪,一種詭異的,如同過電般的顫慄感從我的胃部生了起來。
他太會演了。
以至於女演員發了愣,差點從角色中抽離出來。
一句「我絕不喜歡你」說得漂浮不定。
「卡!林,你過來,我給你講講戲。」導演將女演員叫了過去。
裴星杓沒有就地休息,而是拿起水杯,小跑到房車前。
他敲了敲車窗。
我乖乖拉下車窗。
「喝水。一天至少喝夠兩升。」我哥又開始嘮叨。
我剛想和他拌幾句嘴。
忽然走過來一個年輕活潑的男演員。
「呦,裴哥,你金屋藏嬌啊!」
裴星杓單手擋住我的臉,讓我搖起車窗。
那人驚訝,「藏得這麼緊,怕被人看?」
「是。」我哥面無表情,手依舊緊緊撐著車窗,似乎怕車窗都擋不住我的臉。
要命般的護著。
我驚訝,他怎得就把金屋藏嬌這事給認下了?
等那人走後,我哥才低聲解釋,眉眼溫和,語氣誠懇。
「你不是怕被人知道是我妹妹麼?我只能默認你是我女友咯。」
「你就不怕被狗仔亂說!」
裴星杓笑了。
神情透出一絲不管不顧的傲慢和瘋狂。
但眨眼間,便極快地收斂住,溫溫柔柔地恍若世間最善良的白蓮花。
「哥哥相信,會有善良正直的記者不去亂寫的。」
5
果然,如我哥所說,導演好不容易逮住他,就立刻反悔,要他再補拍幾個情節。
這下子,花半個月的功夫都說不準。
我的旅行恐怕只能泡湯了。
我躺在房車床上,猶猶豫豫地告訴男友,我要爽約的事情。
男友發來「?」
繼而說:「可是我酒店都訂好了!一晚上一千呢!你有錢 A 給我嗎?」
我男友一直覺得我家就是個小康家庭。
因為,上大學的時候,我沒告訴任何人裴星杓就是我哥。
就連裴星杓想要開車送我去大學,都被我殘酷拒絕了。
一開始是怕每天都有人找我要我哥的簽名很麻煩。
後來,則是因為我發現舍友喜歡我哥。
她不僅在宿舍牆上貼滿了裴星杓的小卡,還總給別人分享裴星杓的夢女文。
某一回,我沒留意,逕自點開了她發給我的文章連結。
首句竟然就是「裴星杓的左腰側有枚棕色的小痣,我每次舔弄,他瞳色都會加深,誘惑無比。」
我愣住了。
但鬼使神差下,竟然通讀完了全文。
舍友興致勃勃地問我感覺如何?
我才回過神,喝了口水,故作鎮定地說「文筆很好。」
內心卻有些隱隱的莫名情緒。
此後,我下定決心,死都不讓別人知道裴星杓是我哥,尤其是我舍友。
若是我哥知道我看過他的夢女文,那我的一世英名就全完了。
我好脾氣地哄了男友幾句。
他終於不生氣了,只是話鋒一轉,「但我錢都泡湯了,你是不是得彌補一下我?」
「怎麼彌補?」
「你找條絲襪穿上,坐在床上給我拍你的腿和腳。」
我猶豫了。
男友見我半天不回復,口吻冷淡地說,「裴覺夏,你是不是壓根不愛我,和我在一起就是想要花我的錢?」
我連忙說,「我沒有!」
這是我第一次談戀愛。
我沒什麼經驗,不知道男友的這種要求是不是很正常,是不是不拍照片就代表著不夠愛他。
我只知道,我不想讓我人生第一次戀愛就這麼草草結束。
——許是和我哥對著乾的逆反心理作祟。
我哥從小就對我嚴加看管,初中時有人沖我告白,他知道後,當天下午就堵在校門口,把那人打到腿骨折。
要不是他平時成績好,差點被開除。
此後,再也沒人敢和我告白。
我哥一直說,「你還小,這個年齡談戀愛修不成正果的。」
他越這麼說,我就越想和他作對,偏要證明給他看看,我不小了,我有談戀愛的能力。
我猶豫半天,終於咬牙,將我哥冰箱裡的香檳咕嘟咕嘟灌了半瓶。
借酒壯膽,沖男友說,「知道了,你等下,我去拍!」
沒成想,那酒喝著不辣,後勁卻極大。
沒過幾分鐘我就覺得渾身滾燙,暈暈乎乎的。
我支起身子,在我的行李箱裡找衣服。
穿上絲襪,套了件我哥買的小黑裙。
跌跌撞撞地撲到房車的床上,將手機支架擺好。
翹著腿,剛要摁快門。
「你在幹什麼?」
一個極其冰冷的聲音驀然響起。
酒精麻痹了我的大腦,當我哥走到我面前時,我才反應極慢,傻乎乎地笑道:「哥?」
翹起的兩隻腿還乖乖搭在床邊,一晃又一晃。
6
「我在給男朋友拍照,他想看。」我醉醺醺地摸了摸我的大腿,又指了指我的腳。
「他想看。」
我極為天然地沖我哥一笑。
遲鈍的大腦渾然沒有察覺出,他瀕臨失控的情緒。
「他想看,你就給他看?」他的聲音輕得不能再輕,像是一句尋常的發問。
戲妝未卸,疏冷的白髮和幽深暗紅的眼瞳依舊殘存著那個殺人狂的氣質。
我迷茫地問,「哥,你還在演戲嗎?」
好巧不巧,手機恰好有消息提示。
【男朋友:還沒穿好啊?要不你光著腿拍一張,再半脫半穿地拍一張吧......】
我剛要拿起手機回復,忽然我的手機被猛然奪走。
裴星杓重重地將它砸到角落。
「裴星杓!那是我的手機!」我叫道。
他怒氣沉沉,「是我買給你的手機,我現在想要回來了,不可以嗎?」
「可是——」我想反駁,但在酒精影響下,想不到理由反駁。
只能張口結舌地看著他將手機重重幾腳踩成稀巴爛,蹲下身,把我的手機卡放進口袋。
「裴哥?怎麼了?我聽見有東西摔了?」
有人敲了敲房車的玻璃。
裴星杓捂住我的嘴,平靜地沖外邊的人說,「沒事,手滑,摔了個東西。」
「明天的戲是幾點鐘?」
「下午三點。」
「好,你先去酒店休息吧,我一個人在房車裡背會劇本。」
我唔唔地拽著他的手,裴星杓不為所動。
等人走後,他單手拎起我。
「你壞蛋!」我口齒不清地罵。
「痛了?」他問。
我連忙點頭。
裴星杓冷笑,「看來還沒長記性。」
中指同無名指勾住我的弔帶,指節彎曲,威脅似的前後搖晃。